辣味糖(第2/3页)

直到今天,她眼睁睁看着裴原一夜间就消瘦了很多,她看着连绵的雨,看着裴原痛苦,看着他精心筹划了很久的计划会受到影响。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宝宁觉得无力极了,她原先错了,这根本是他们无法跨过的一个坎儿。

可是能怎么办呢?公孙竹死了,解药拿不到。明姨娘说还可以换血,三成的机会能成功,谁都不敢冒险。

当一件更大的事发生时,就会暂时忘记曾经缠绕自己的那些琐碎想法。宝宁现在不去想如果这次计划成功,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好的还是坏的。她就希望裴原能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再忍受病痛的折磨。

里间,魏濛低声道:“小将军,今早上裴霄府里的眼线送来消息,说太子妃对圆子下手了。”

裴原拧眉问:“得手了?”

“没有。”魏濛摇头,“太子妃计划得还算是周全。小孩子不都爱吃糖,府里捕鼠也会用有毒的糖块,说府里最近老鼠太多,让人将圆子房里放上捕鼠的器具,故意遗漏几块色彩鲜艳的毒糖在窗台上,勾着圆子自己去吃。”

“他认出那是毒糖果,没吃?”

魏濛摆手:“哪儿啊。太子妃派的人根本没进去圆子的屋子!圆子的屋子一直是锁着的,不让外人进。那下人撬锁进去的,进去了不是挺好,赶紧做事,做好了走呗。他不!他觉得这屋里说不定有什么宝贝,他偷了,圆子一小孩,也说不清楚。他就到处乱摸乱看,好死不死地,不知道碰着什么机关,搞得满屋子的花蛇都从笼子里爬出来,有的一尺多长,有的就指头那样细,还有不少毒蝎子。那下人吓得疯了,满府乱跑,裴霄将他抓起来拷打,他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这……”裴原震惊问,“圆子在屋里养了蛇?”

魏濛咂嘴:“听说养了不少。圆子乳母说,他小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当作玩伴。裴霄也知道,一直瞒着。”

裴原不可置信问:“那些蛇就不咬他吗?”

“不知道啊。”魏濛也是茫然,“那下人说,都是尖嘴红头花蛇,应该是有毒的。”

裴原忽的想起圆子手臂上那些疤痕,都是蛇咬过后留下的印记……难道圆子根本就不怕毒?

“查到那个在树上给他扔糖的人是谁了吗?”

魏濛道:“还在查,现在还没有头绪。”

裴原道:“尽快。”

魏濛应下。他打量裴原的神色,担忧道:“小将军,你好好休息,别操心别的事情。若三天后你身体还是不行,我一个人去救驾也行,反正到时候功劳也还是你的。你可千万得好好活着,小夫人才十几岁,你别让她当寡妇……”

裴原咬着牙,还有力气骂他:“放你娘的莲花狗臭屁!你死了,埋土里,烂了,生蛆,老子都死不了!”

魏濛放下心。他施了个礼,转身告退。

宝宁在外间听到他们的对话,笑起来,沉重心情好了不少。她进屋子去,又打了热水,拿了药酒来,给他热水擦一遍身子,干布擦干,再用药酒抹一遍,细细地揉进去。

她满心期盼着雨可以快些停。

但第二日早上,收到的还是坏消息。雨势绵绵,愈下愈大,宝宁连装笑都装不出来了。

她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糟糕得多,水蛭的毒明姨娘并不了解,当初告诉她后果的时候也只是浮皮潦草提了几句,现在宝宁才知道,竟然这样烈。连着两日的雨,裴原快速地瘦下去,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宝宁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想尽办法给他补给,熬了鲫鱼汤,裴原喝得很痛快,吃了一大碗,但宝宁还没来得及高兴,转眼间,他又全都吐出来,连着黄色的胆汁,胃里一点东西都不剩。

宝宁心疼得要死,她不敢在裴原面前哭,躲在外头偷偷哭。

她觉得,他们的生活,好像过于不容易了一些。

裴原和她说:“风雨过后就是彩虹,你等雨停了,我带你去院里头骑大马,你骑着我,行不行?我们一起看彩虹。”

宝宁说好,就是不知道雨什么时候能停。

他就又显出他的流氓本性来,吊儿郎当靠在软枕上,一手摇蒲扇,翘着腿:“你等着,等我再睡一觉,做一场梦,我深下东海三千尺,将那龙王抓上来,用尽百种酷刑,扒了他的裤子,打他的白屁股,问他,你停不停,停不停……”

当晚,雨果真停了一夜,第二日早又下起来。

宝宁发现,裴原的左腿好像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当初的毒素和刀伤已经伤了骨头,他年轻,本将养得差不多,但这次把旧伤都勾出来。宝宁扶着裴原下地,让他走两步,他走得歪歪斜斜,只一步,就耍赖说不走了,要回去躺着。

宝宁又想哭,强忍着,不在乎一样说:“嗯,也没什么好走的,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