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4页)

陶灼伸手要拦,厉岁寒已经把他的空碗换走了,这时候再追着夺碗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他只好冲厉岁寒说了声谢谢。

“那我叫了?”安逸拿出手机,看了眼陶灼。

“叫吧。”陶灼也没理由拦着,反正有一阵子没见闻野了。

在等闻野过来的时间里,陶灼冷不丁回过了神——如果这顿饭只是多了厉岁寒和贝甜,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吃完,说走就走了。

但厉岁寒把这顿饭变成了四个人的“久别重逢”,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上次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会把这顿饭吃完。

陶灼夹了块喜欢的黄瓜慢吞吞的咀嚼,冲着炸鲜蘑发愣。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反复琢磨厉岁寒那句“有一阵子没一块儿吃顿饭了”,一边明白这只是非常顺便的一顿饭,一边又实在没法不去想这句话底下的意思。

他们四个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学校的时候就好,前两年只是他和厉岁寒断了联系而已,各自跟安逸和闻野都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闻野和安逸没事儿会找他一起吃饭一块儿玩儿,厉岁寒跟他俩也同样,他们四个从不存在实际意义上的分道扬镳。

“有一阵子没一块儿吃顿饭了”,指的只是厉岁寒和他。

那到底是说跟他很久没吃过饭,还是跟他与另外两人一起很久没吃过饭?

陶灼要被自己绕晕了,食不知味地夹了几筷子什么菜吃下去,他抿了口酸梅汤起身叫人:“我让服务员换张桌子,等会儿五个人坐不下。”

安逸跟厉岁寒正随口侃着大山,两人同时抬眼看他。

“喊过来不就行了?”安逸说。

陶灼胡乱做了个手势,也不管安逸看没看懂,反正他自己都不懂是什么意思,拿起外套往前台走。

人与人的关系需要契机来开启,再靠交际推进。

任何人身边最亲密的几个位置都是有限的,亲人、好友、恋人,全都有数额,每个人一生会遇到无数个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了解发展下去——从陌生人变成朋友、从一个身份转化为另一个身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接触磨合;而从相识了三个月的家教变回陌生人,只需要不再联系就够了。

陶灼也没理由再联系厉害,三岁一代沟,他跟厉害之间光年龄就能代出一个半,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况且跟小升初一样,一升入高中,初中的一切就默认成为了过去式,哪怕是曾经一个班的初中同学,在高中分去了不同的班,少了交流,关系也会自然而然变得疏远。

所以从初三暑假那次匆匆的商场偶遇以后,一直到在大学里重新遇见,整个高中三年,厉害在陶灼心里都只是个过去式的符号,是带过他的一个家教,不过这个家教特殊一些,长得好,教得好,还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这个词在陶灼十五岁的夏天埋下颗种子,之后他忙着适应高中的新环境,忙着认识新的同学朋友,忙着在上课与玩闹之间匆匆发育成长,看了两部电影,满足了一点对于“男同性恋”的好奇,就把它抛在脑后。

这种子再次冒出苗头,是在高二的上学期。

高二对陶灼来说算得上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里,他的学习方向发生了转折,从普通的文科生变成了美术生。

转折的引子最开始是齐涯。

陶灼跟齐涯在高中没分到一个班,好在就在隔壁,齐涯没事儿就来找陶灼玩儿,跟以前一样,闹起来管他叫老婆,买奶茶买水都习惯给陶灼带一份。齐涯住校,老妈在家做了什么好吃好喝的,陶灼也总想着给他带一份。

他们跟初中比都长大了,初中就是每天摽在一块儿傻淘傻玩儿,高中有了“铁子”的意识,他俩对对方都比跟其他朋友要亲近。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学校里多出不少学艺术的,声乐播音画画空乘表演,各种门类,齐涯去学了播音,陶灼班里也有两个,分别是美术和空乘。

陶灼一直对艺术生没概念,总觉得就像小时候的兴趣班,尤其像齐涯这样的,纯粹就是借着上课的名头三不五时翘课溜号儿。

知道齐涯要学播音的时候陶灼还用眼瞥他:“你啊?”

“我怎么了,”齐涯吊儿郎当地在他跟前一杵,顺着自己的胸口往下一比划,往大腿上拍了拍,“哥们儿哪差了,要个有个儿,要脸有脸,盘亮条顺,谁看了不爱。”

陶灼想笑,顺着齐涯的手扫了一圈他的身材,突然发现好像是不一样了,齐涯初中也高,瘦高,干巴巴的,现在开始往有型有款的方向发展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肩膀的线条很舒展好看。

他把齐涯转过去看看,又转过来,再低头看看自己,干巴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