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喜欢的少年挺拔而灿烂

余琨瑜是一个极端护短的人。

这种护短要怎么来具象化诠释呢?

就是,倘若她是一个评判公义的县官。

如果一个外国人和一个中国人发生了冲突,她一半以上的心都会偏给国人。

如果是她亲密的好友和无关的陌生人产生了矛盾,她三分二的心会偏向好友。

而如果江时和旁人出现了争端,她百分之九十九的心会偏向江时。

所以,在经历完最初的那阵愤怒和失望之后,余琨瑜小姑娘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正襟危坐,面容严肃地望着江时:“说吧。”

看架势活像是什么包青天在审陈世美。

且先不论陈世美冤不冤,包青天的气场都前所未有的厉害。

然而江时完全没反应过来,微微怔了一下:“说什么事?”

“说你让我变成了姘头这件事。”

小姑娘凝着眉,“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都一一都给我解释清楚喽,我再决定是要跟你一拍两散,还是共同攻坚。”

江时敏锐地注意到,她用了“解释”这个词。

而非“交代”,也非“坦白”。

说明在余琨瑜心里,她还是下意识地倾向于相信“江时是无辜的”这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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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因为太爱出风头,被学校派出国,师长的态度尤其强硬,便以为自己至少三两年是回不来的。”

因为夜渐渐黑透了,大晚上的站在院子里受冻吹风,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江时牵着余琨瑜的手,一边踩着楼梯上楼一边缓缓说。

余琨瑜没挣扎,老老实实跟在他后头,听他简述往事。

“我以为自己至少三两年回不了国,所以给家里寄了信,也没写多少,只是把这件事告知一声。我母亲不怎么了解外头的世界,但对于洋人的跋扈和欺辱,还是清楚的,她生怕我出了国英年早逝,便千方百计地想要骗我回家。”

“她说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要我赶在年节前回去成亲,不然她就吊死在房梁上,以免愧对祖宗。”

“我那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性子也独,回家后和他们大吵了一架,又跑去顾家找了那位被定亲的姑娘,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警告她别擅自嫁过来,反正我是一辈子也不会认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似乎是在回忆当年的场景,好半刻才继续道:“大约是我当时的行径实在鲁莽,压根儿不像个成熟的青年人能做出来的事,所以对方也没放在心上,敷衍般地应了,她以为是在安抚应付我,我却当成了一个板上钉钉的承诺。”

“后来我出国,不到一年就被召回金陵,北上之前,只来得及给家里写最后一封平安信。我母亲却以为我从此就能在国内安稳定居,于是瞒着我把顾家的女儿娶进了门,正好是我认识你的那一日,顾长英在我老家被我族亲安排着,牵着一只公鸡稀里糊涂拜了堂。”

男人拧了拧眉,“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荒唐至极?”

余琨瑜盘腿坐在软塌上,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不说话。

“后来的事儿你就都知道了,我去华北,组织为了掩饰我的身份,把我之前的住址和名姓都改了个遍,我家里先斩后奏的通知信自然没能送到我手上。我后头写回老家报平安的信,都是用的学校的名义,至于先前住的那栋宅子,被人买去后便一直空着,信放在信箱里积灰,一直没人拿。也因此,我母亲便以为她早就与我说过好几回了,是我不愿意认这桩婚事才不回她的。”

江时曲指敲击着窗户根儿,语调困倦又懒散:“直到我又用新地址写信给他们,所有真相才水落石出。”

......

听完了这么一长串波折起伏的故事。

余琨瑜坐在软塌上发了好久的呆。

说实话,真要一点一点掰扯起来,谁是谁非其实很难判断。

若说是江时母亲自作主张,可人家又确实是一心为了儿子好。

对于他们这些在旧式礼教渲染下长大的老人家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若说是顾长英不知廉耻非要死缠烂打,可是当年她才一个十二三岁的弱女子,她又懂什么呢。

就连江时自己也说:“我至今仍然后悔,倘若那时不那么嚣张跋扈颐指气使,而是认真地,平等地,将心比心地与她谈一谈,说不定她就听进去了。”

若说是江时自己做事不严谨才导致了如今这一团乱麻......他才是那个真正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成了空的无辜受害者。

而这其中信件的误传和意思的彼此误会,难不成还要怪邮局和上头组织?

......

余琨瑜感到有一些冷,把毯子又往身上卷了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好半天,她才问出口一句话:“说起来,江时,你之前是为什么会成为不婚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