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了结(二)(第2/3页)

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小的窄巷,两旁开着中药铺子,寒风吹来凛冽的药香,也抖掉了红梅上覆着的风雪。

大块大块的雪掉下来,惊扰了在树根底下觅腐肉的乌鸦。

她憋红的脸上布满了从晁利安眼眶里砸下来的眼泪,泪痕在风中干化,窒息的红被雪冰回了病态的白。

晁利安紧咬着牙关,呜咽声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骗了你。”这是练戚儿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看她嘴形,晁利安知道后面还有半句没讲出来,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雪渐渐大了起来。

他在漫天的冰雪里拥抱着他第一次爱上的姑娘,看姑娘在他怀中逐渐变得僵硬,变得失去了美感。

唯独那只干枯的手,像寄托了主人全部的生命力一般,死死在附在晁利安拿着药的右手上,随着他的身体颤抖着,痉挛着,也不放开一丝一毫。

毫无疑问,这一幕是充满悲情的,但又何尝不是充满戏谑的?

一如千百年前的一个大雪天里,大着肚子的姑娘怀抱着她的丈夫,哭嚎着感受着男人的身体在她怀里僵硬变冷。

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子的主人是他最爱的女人。

*

大抵是日子近了年关,事事都开始往顺的方向发展。

沿路虽然时常波折,索性结果是好的。

晁利安回来之后眼睛都哭肿了,一面是为自己夭折的爱情,一面是为最后也没能从练戚儿嘴里问出录音的所在。

郁恩绕着练戚儿的尸体转了两圈,随后掰了掰她立起来的半截手臂,那部分已经僵化的很厉害了。

“她最后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晁利安如实道。

“你手里有拿着什么东西吗?”

“她的药,不过药泵头好像坏了,怎么也喷不出来。”

郁恩问他要来了那瓶药,果然拆开之后就看见了里面装着一只被防水袋包裹好的钢笔。

“这就是那个能录音的钢笔?还挺先进的。”郁三探着脖子过来看,“不便宜吧?他哪来得钱买这个?”

“好像是我送的。”郁枭眨巴眨巴眼睛回忆道。

郁恩把物证小心地递交给了郁四,叫他录制个备份出来放到手里,以防黎家动手脚,扭过头来又问起了郁枭,“听说你和黎二谈判了?”

“对。”郁枭点点头,“那孙子喊得义愤填膺的,不过他拙劣的演技也就能骗一骗晁利安,他在外面这么些年,连他爹长什么样都快记不清了,这时候能出来替他爹喊冤?他哪里是舍不得他爹,他是舍不得黎家那些财产,黎凭山一走,黎家就是我姐说了算,我答应他从老姐手里把他哥原来的产业归到他名下,他每个月上缴百分之字十的利润给我,还把他哥那五辆摩托车全送我。”

郁三纳闷道:“你非得要人家那摩托车干什么?”

“摩托车是男人的romantic,你不懂。”

“个臭小子,大字认不得几个还拽上洋屁了??”

“行了,你俩消停会儿吧!”郁恩敲了敲桌子,“没出什么幺蛾子就好,都歇着去吧,折腾一宿了,赶明儿把人送走了,也该筹备着过年了,这段时间也没少辛苦帮派的兄弟们,到时候得给人家包个大红包送去。”

*

郁枭走到门口的时候脑子就进入了自动休眠的状态,他只想一头栽进枕头里,睡他个昏天暗地,结果一进门看见床上没了楚珞珈的影子,他的衣服还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顿时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楚珞珈!楚珞珈!”他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喊了一圈,正要出门找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陈旧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雪白的蒲团,这家虽然没回过几次,但他可不记得原来屋里有这摆设。

而且走近一看,那“蒲团”竟然还是个长耳朵的。

郁枭笑出声来,食指一弯在它的脊背上倒着刮,把厚重的冬毛刮得竖了起来。

狐狸被刮得实在难以忍受,一下叫出声来,也舍得把脑袋从尾巴底下掏出来。

但这一掏倒好,直接把它最不想露给郁枭看的脑门暴露了出来。

郁枭一看笑容就僵硬了,十秒钟之后,他就抱着狐狸站在郁府的正中央。

“谁打我老……狐狸了?”他不高兴地嚷嚷着,手上拎着脑门秃了一块的小狐狸。

下人们闻声纷纷赶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吭声。

“谁打的?”郁枭的声音又拔高了一度,“瞅给我们欺负的,眼皮都哭湿了!”

“好端端的打我们家狐狸干什么?谁打的站出来!”

小七还是头一回见郁枭发这么大火,“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一边说着,“没打它,就是吓唬吓唬它。”

“这……这,”见小七哭到说不利索话来,她姑妈只好替她解释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郁枭手里抱着的东西,“不知道是小少爷的狐狸,就见它跑到了鸡棚里,这狐狸是吃鸡的,那些鸡都是为了过年准备的,我们就寻思那棍子吓唬吓唬它,给它吓出来,真没人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