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一场雪

楚珞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只是当他娴熟地用脑袋往前拱时,并没有蹭到自己印象里的怀抱。

他又伸爪子上前摸了摸,另一半床上冰冰凉凉的,完全不像有人睡过。

他不高兴地揉开了眼睛,受伤的这一个月,他一直睡在郁枭怀里,早上讨个亲亲已经成了例行公事,可今儿个他却没等到。

楚珞珈扭头,正想嚎两嗓子,却看见郁枭不知何时拖了把椅子到床边,翘着二郎腿坐得板板正正,视线向下,看着床出神。

楚珞珈被他吓了一跳,可当他视线随着郁枭一同向下看去时,顿时什么话都一股脑地憋回了肚子里去。

被子下面露着一截尾巴,他下意识摇了摇,尾巴尖也跟着他的意识晃了晃。

楚珞珈慌了,他意识到这是他的尾巴后,背上直接冒出了一层冷汗,当即腰也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跃跃欲试着想把尾巴缩回来,谁知他刚往被窝挪了一点,就被郁枭一脚给踩住了。

他不敢再动尾巴了,扭头朝着郁枭不尴不尬地笑了两声,手伸进被窝里,抓着自己的尾巴根儿试图往里拽一拽,谁知郁枭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脚上却踩得越来越重。

最后还是他受不住了,哭唧唧地朝他喊了一声疼,郁枭这才松了力道。

他一下将尾巴抢回来,疼惜地抱在怀里,对着刚刚挨踩的部位小心地吹了吹。

郁枭微微倾下来身子打量他,也打量他怀里的尾巴。

“给我玩会儿。”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不由分说地从楚珞珈手里把他的尾巴抢了过来,还在他面前拈着尾巴尖竖起来,从上往下撸毛,把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弄得像一朵炸开的白莲花。

楚珞珈不敢吭声,眼眶也红了,可怜兮兮地望着郁枭,可郁枭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尾巴上,对他投过来的小眼神不管不顾。

可能是因为玩尾巴玩开心了,郁枭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些,又将他炸开的毛发一点一点给顺了回去,可楚珞珈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尾巴被掌握在别人手里的难受程度,绝对不亚于被人拿捏住了命根子。

“我可以给你三分钟时间解释。”过了一会儿,郁枭才开口说。

“我……我……”楚珞珈有些不知所措,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想去拿自己的尾巴。

郁枭一见把他的手伸过来,便如同护食似的,眼疾手快地给他扒楞到一边去,楚珞珈急了,“这是我的尾巴!”

“我知道。”郁枭大大方方地应道,又把他的尾巴尖掐成了蒲公英绒球的模样,用掌心绕着顶端揉啊揉。

说完还偏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好心提醒道:“你的三分钟解释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楚珞珈垂下了乱成浆糊的脑袋,他意识到自己今天不给个说法出来,郁枭是不可能把尾巴还给他的。

他该如何开口,又该从何说起呢?

“其实、我……其实、是一只狐狸精……”他支支吾吾地把头埋下去,搓着自个儿的尾巴根儿,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耳朵变出来,把尾巴交换回来,比起尾巴他更喜欢被郁枭摸耳朵根儿,可是楼下,却忽然就传来震耳欲聋的撞门声,楚珞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抱郁枭。

这一声无疑也撞在了郁枭的神经上,他眸色一沉,瞬间把楚珞珈的狐狸尾巴甩开,单手钩住他的腰,给他连人带尾巴一齐塞进了衣柜里。

“嘘——无论你听见什么,都绝对不要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楚珞珈彻底陷入带有木质香调的黑暗前,他听见郁枭如是说道。

*

-“我要你保持理性,虽然这对你而言难度可能有些大。”

-“但现在你已经介入了恒儿的生活,任何失控的举动都有可能导致我们满盘皆属。”

-“我为这一天的到来,策划了十余年,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用来摆脱这道轮回的枷锁。”

-“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明白吗?”

那个午夜,在郁恩房里听来的话,此时已然和柜门外真真切切地械斗声融为了一体,楚珞珈扒这柜门的缝隙,拼命挤压着嗓子,以防它自己发出声响来。

打斗声足足持续了半个钟,才渐渐安定了下来,楚珞珈的指甲中蓄满了从柜门上抠下来的木屑,有些大块儿地已经扎进了他指尖的肉里。

房间静下来之后,连开柜门的吱吱呀呀声都显得格外吵闹,如眼是一片狼藉,整洁的被单上散落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地板也留有杂乱的血脚印。

窗帘在打斗中粗暴地被撕裂开,只留下一小块布条垂着,孤苦伶仃地遮盖着偌大的窗子。

细碎的雪花模糊掉窗外的山色,乌云裹挟着天光,徒留满地的白雪将眼前的一切映得敞亮。

楚珞珈想起了那枚在他包里躺着的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