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寒秋

郁枭轻手轻脚地回来时,楚珞珈已经在被窝里团成了一个球,小脏脸被人用棉布毛巾擦得白白净净,不过现在却因为闷热和缺氧透着一点粉红,看上去相当乖巧。

他的呼吸很平,干瘪的胸膛一起一伏的,让人很想伸手上去呼噜两把,郁枭也确实这样做了,却见楚珞珈并没有惊醒,而是半睡半醒地哼唧了两声,似乎还挺享受的。

不过感受到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温热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他忍不住打个激灵,惊惊慌慌地睁开眼,正好瞧见郁枭把他四脚朝天地扳过来,伸手在他胸脯和肚皮上胡乱揉着。

“你回来……啊!你怎么把被掀了,等下热气都跑了!”他急急忙忙地伸出两条“蟹钳子”去捞自己身上的被,嘴里碎碎念叨着:“我好不容易才给暖热乎了。”

郁枭俯下身钻进被子里,顺势压到了他身上,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肚皮上蹭了蹭。

“哈哈哈哈别蹭……好痒!”楚珞珈咯咯笑起来,刚想扭着腰躲开,又被郁枭整个人覆上来,压了个结实。

郁枭一声不吭地抱着他,身上还有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不过很快就被他的体温暖了过来。

“你怎么了?他们和你说什么?”觉察到郁枭有些反常,珞珈圈着他的脖颈晃了晃。

“没事儿,就是想抱抱你。”郁枭的声音从他颈窝里传过来。

在楚珞珈的认知里,郁枭主动抱他向来没什么好事。

夜里睡觉时,郁枭也小心的避开他的手脚,从后面给他抱得很紧,他却睡意全无,心里的不安和躁动更进了一层。

等到头顶的呼吸声越发沉重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蜷缩着身子从郁枭怀里钻出来。

*

郁恩的桌案前的灯一直亮着,茉莉香片的甜涩味久久萦绕着,楚珞珈早些年来郁家老宅探过不少次路,对这里面的地形门儿清,不过当他翻窗户进来的时候,还是被坐在桌案后面直勾勾盯着他看的郁恩吓得毛都竖了起来。

“你好……”

算是起来,这还是他和郁恩的第一次见面,结果场面相当狼狈。

“我是……”他语无伦次起来,一边踮着脚蹦跶,试图把自己挂在窗外的半截小腿拉进来,方才的嚣张气焰已经在他脸上看不到半点踪影了。

“我一直在等你。”

很快,郁恩就说了句更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等我?”

“坐下说吧。”郁恩点点头,把还冒着热气的茶往桌案对面的空座上推了推,“我该怎么称呼你?狐狸精先生。”

楚珞珈闻言一惊,倏地蹿到他面前,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精?”

他还抡起蟹钳子敲了郁恩的头两下,“你是不是道士变的?”

郁恩被他这两下子敲得有点楞,毕竟还没谁敢对他这么无礼过,不过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卧房口细细簌簌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楚珞珈也听见了,他从桌子上下来,坐到郁恩给他准备的椅子上,低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缓缓从房间里爬行出来。

女人穿着杏白色的衣裙,背后的衣服很干净,单看面料也知道价格不菲,可她脸上却很肮脏,宛如一头扎进了沼泽地里,头发毛糙得很,发尾还打着结儿。

郁恩吹起了一阵口哨,无头苍蝇一般在地上乱爬的女人立即就镇定了下来,还磕磕绊绊地站立了起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饶是成了精的楚珞珈都被着诡异至极的场景惊到了,看见女人过来,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郁恩带上了手套,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可说出来的话却生硬得厉害。

“回房间,不许再出来。”

女人似乎对他的手还有点贪恋,迟迟不行动惹起了郁恩的不快,直到他眉头皱得深了,女人才僵硬地转过身,回到了房间里。

“见笑了,我妻子有精神病。”郁恩摘下手套,扔进了屋里烧着的火炉里,纤维被灼烧出来的青烟缓缓升起,和香炉中生出来的烟雾汇聚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珞珈警觉地向后靠着身子,凝视着郁恩的一举一动。

这人绝不可能是道士幻化成的,那破道士长着一颗慈悲过了头的心,不可能如此对待一个女人。

郁恩看着他不说话,手上却不紧不慢地拉开了抽屉。

随着他的动作,楚珞珈只觉得鼻子前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看清他从抽屉里拿出的东西,这一口气就彻彻底底地憋住了。

“你一直再找的刀,是这把?”

短刀被放置在桌面上,发出脆脆的轻响。

“这刀是恒儿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的,他把刀藏起来没告诉我们,结果自己却开始频繁地做噩梦。”郁恩把玩着短刀,一边端详着楚珞珈的脸色,“说梦见自己被钉在了墙上,有一只尾巴很大的白狗在帮他拔钉子,狗的四个蹄子上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