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序章(一)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呀!”

“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那舞女呢?”

“是那个舞女捅的,那个的舞女……她!她有一半的脸是白狐面,你们可瞧见了?太可怕!”

相传故事的原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除夕夜,那时得了失心疯的皇太后刚殁,即日便下了一整天的雪,入夜才见缓。

皇宫里一年一度的盛大金龙宴照常进行着,皇帝还称这是瑞雪兆丰年。

不过当时万物平静,没人意识到即将开始宴会,会成为独独为燕南皇二世举办的盛大葬礼,且陪葬者数以千计。

其中身份最高的,当属驻守边塞大半辈子的倒霉王爷。

“他那样信任你,你却一言不发地撤走了兵?”

老王爷昏黄的眼球被火光映得晶亮,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眉目含春的可人儿,很难想象,从那样丰满的红唇里泄出来的声线,听来竟会觉得如此的刻薄冷厉。

“我也是没有办法,但当年他拿我七旬老母做要挟!我也……”老王爷憋着气道。

火势已然蔓延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将周围的空气都烧灼的滚烫,吸入到嗓子眼儿里走一遭,可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女人”眼里虚假的娇媚转瞬间就化为了冷淡与不屑,“她”做作地拎了拎身上被撕扯烧毁到所剩无几的几块艳红的布料,扭动着细腰徐徐绕过被捆绑在椅子上的老王爷,还顺便带下一罐老王爷挂在大斩刀上的一小壶马奶酒。

酒罐摔破在地上,似乎在为层层跃起的火焰贺鸣,“她”便无所顾忌地向火焰中走去,黑亮的长发遇火即成烟。

“下一个,是谁来着?”

不过一眨眼的光景,火光里款款走出一个半边狐面的娇俏少年朗。

*

“这戏文的后半部分,大致就是围绕着这样一个故事展开的。”

小七解说完毕就抱着手臂识趣儿从棋盘旁边退开半步远,为了给台上画着半边狐面,小步走下台来的角儿让条路出来。

“全本剧名叫《燕南山》,我家老板方才在台上唱的,就是选自第三幕《破佛刃》,狐妖刺君,讲得就是那狐狸炼化成妖艳的舞女在金龙宴上魅惑皇上,趁着最后一个甩袖的动作,将预先藏在袖袍里的破佛刀甩出,扎死了皇帝。”小七见他走来还需些工夫,便开始见缝插针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自南边来,每当唱到这一幕,那人流都是爆满!”

身着青黛色锦缎旗袍的女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动容,长指甲在象棋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另一只手里轮番上下的两颗核桃都磨得更响了一些,但她得压着,她知道这压的可不仅仅是心,还有给出去的价钱。

“是挺不错的,你家老板一开嗓我就知道他是个人物,起舞时,瞧那儿身段也属上层,捧一捧,想红不难的。”她拿腔拿调地说着,不过她既然可以半点不避讳地将他们优点摆出来,自然也就毫不避讳这其中的缺点。

“但是,”她语气骤然加重了起来,“这不符合史实啊,街上光屁股娃娃都知道那喻恒是个不忠不孝之将,犯了叛国这等大罪,你们给他洗得倒是干净,而那燕南皇二世是个出了名的勤政王,开疆拓土,忧国忧民,这才累死在了金龙宴上,怎么到你们那儿就成了昏君了,还被藏在袖袍里的破佛刀刺死?再说那破佛刀可足有半人高,你往袖子了塞一个我看看!”

“瞧您这话说的,不知道还有野史这么一回事吗?”

她这话一出,小七一下就不乐意了,他们一路走来,她是瞧见他家老板因为这事儿和人吵了多少回架,第一次见的时候愣是惊得她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她毕竟见惯了她老板那副出淤泥而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儿,哪知道背后竟还藏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泼妇样儿。

不过她此刻的惊讶也无异于当时,还没等她抢在老板之前好好表现表现,膝窝就被老板脚下踩得花盆鞋踢了一脚,连带着整个人直接打着弯扑倒在了地上。

“这位姐姐说得是,您若介意我把名字都换掉就是了,分成方面也好谈的,姐姐怎么合适怎么来。”青年微微俯下\/身,手肘撑在棋盘上,撞开几个无足轻重的马,把自己的小花脸儿凑到女人面前,软着嗓子说话,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儿恰到好处的弯着,朱唇一起一合。

小七僵硬地从地上抬起头,一脸被雷劈到了似的看着自家扭捏作态的老板,面前这女人虽然模样够漂亮,可一打眼就能瞧出,这是能给他当妈的年纪,还叫人姐姐?莫不是方才在滑步台上转圈的时候,把脑袋里的水和脑浆掺乎到一块了?

“哎呦喂,这小嘴儿可真甜,姐姐可当不起,叫我梦姨就行,你怎么称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