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页)

这里就是李玄度的静室。从蓬莱宫回来后,他一下午都这里头,没出来半步。

那个名叫骆保的监人立在门外,见她来,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菩珠停步:“殿下在里头?”

“是。”

菩珠便绕过骆保往那扇门去。骆保小声道:“殿下睡了……”话出声,见王妃恍若未闻,也不敢阻拦,扭头看着她行至门前叩门。

菩珠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便试探着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静室里没有亮灯,黑漆漆的。

她在门后站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朝里走去,绕过一道帐幔,瞧见了对面云床上的一道卧影,便将食盒放下,小心避开障碍,最后轻手轻脚地停在灯树之前。

她摸索着燃灯,明烛照耀,屋内光线立刻亮了起来。

南北两面窗户大开着,一阵夜风从南窗涌入,烛火摇曳不定。她看向云床,却意外地看到他分明睁着眼,也不起来,只冷眼看着自己。

显然他并未睡着,方才只是任她在他跟前摸索而已。

菩珠待去关窗,忽听身后那人道:“不必关窗。你来何事?”

菩珠转头,看见李玄度从云床上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低头整理他披在身上衣襟敞开的宽大道袍,敛正领襟后,抬眸看向自己。

菩珠便想起了那日风雨黄昏,他在道观的静室内饮酒,艳红的葡萄酒液沿他喉结蜿蜒流下胸膛的一幕。

她登时不敢和他对望,装作打量周围,挪开视线。

这间静室的格局和布置与道观他所居的地方差不多,一张云床,一只座墩,几幅青幔,一张长案,一只香炉,另靠墙一排经籍书箱,如此而已,入目简素。

打量完四周,她也定下了心神,再次看向李玄度,微笑道:“晚膳不见你来,道你在辟谷?我怕你饥饿,恰也无事,便送了吃食来。今日有奶汁炖乳鸽,我尝过,味道不错,所以特意替你留了一份,还温着的,你吃吧。”

她从食盒里取出食盅,作势要递给他,听他道:“不必了,我不饿。”

这样的拒绝是必然的。她也没指望他会吃,本来便是过来找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她也不勉强,放下东西走到云床前道:“有件事我不敢隐瞒,早上我向叶霄问过前夜你遇刺一事,得知你将事情压了下去,未叫人追索。我很是感激……”

李玄度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菩珠察言观色忙在他出声之前抢着道:“你听我说,我提这个,除了感激你的宽大,更是想向你道歉,为你受的这无妄之灾。崔铉与我同是罪官之后,在河西认识,所谓同病相怜,这才结下友情。全是我从前的错,语焉不详,令崔铉生出误会,想必出于义气,这才铸下大错。我很感激殿下你的宽容,请殿下受我一拜。”

李玄度看着她朝自己行礼,没什么表情,道了声“回吧”,说完卷衣再次卧下,背对着她。

菩珠自然不走,望着他的背影道:“殿下,我来找你,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议,不能叫外人知道。我怕我差遣不动你的人,劳烦你先屏退。”

李玄度缓缓转头,目光投向了她,和她对望,片刻后,皱了皱眉,略振声朝外道:“退去!”

菩珠听到外头那个骆保应是,步声远去。

她自己也走过去,将开着的窗户一一关闭。扭头见他皱眉看着自己,显然对她的举动很是不悦,腹诽他怎的老喜欢单衣着身还开窗睡觉,也不怕老了得膝酸骨痛症,口中道:“等说完事,我再替殿下开窗。”

李玄度不置可否,看着她闭紧窗户回来,跪坐在了自己的座墩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只香炉,她开口道:“殿下你可曾想过,陛下为何赐婚你我?”

李玄度望一眼她肃穆的神色,略略挑眉,算是回应。

菩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不敢隐瞒殿下,三个月前,在我得到赐婚圣旨后的次日,入宫谢恩,皇帝见我于紫宸宫月桂殿,我方知道皇帝的意图。”

“皇帝对你诸多防范,知晓你暗中图谋大事,苦于没有证据不好下手,命我以王妃身份对你行日夜监察之事。随我来的那个黄姆,便是沈皋所派。”

她说完,紧紧地盯着对面那道坐在云床上的身影,等着他神色大变惊骇不已地和自己谈条件。

一缕不知何处钻入的夜风掠动烛火,将他身后投在墙上的暗影带得不停晃动。

他竟然没有半点她等待中的反应,脸上神色漠然,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既如此,你又为何告知于我?”

菩珠心中诧异,因为他的这种不是期待中的反应,更觉失望无比。

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

李玄度应也是个多疑之人,和皇帝不相上下,既图谋大事,必然各种防范,不会轻易相信皇帝。赐婚说不定早就令他生出疑虑,此刻听了自己的话,便如印证,这才没有该有的那些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