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册 第五章 吾畏其卒(第4/4页)

小钱道:“这一次又是流言伤人。”

我笑道:“是流言伤人,只是这次的流言中,裹挟了圣上。”

银杏笑道:“是了!慧太嫔对慎妃一向敬重,打理历星楼和太子宫的时候也十分用心,定然不会有意冒犯陛下。想来是她的丫头口没遮拦,谁知竟闯下大祸。”

小钱道:“依奴婢看,太皇太后定是想起当年先帝未及处置慧太嫔,大人一气之下轰了她两铳的事情。生怕大人又端着铳冲到宫里,那就大事不妙了。”

银杏一拍手,娇俏道:“咦?这也算是‘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吧。”话音刚落,三人都笑了起来。

如此说笑一番,心中也没那么烦闷了。这里是新平县侯府,身边的人都是我的知己心腹,从这里望出去的月色似被弥河水涤净般新鲜清亮,与别的不同。我笑道:“咱们不是把先帝赏赐的火器都带出宫了么?若这一次仍是无人理会,说不得,只好再带着火器去一趟济宁宫了。”

第二日一早,小钱亲自去了高淳县侯府,将昨晚宫中的事禀告母亲。母亲专程绕道兴隆里,问我愿不愿随她一道进宫。虽只是淡淡相问,那注定无望的口气和悬望一线的目光,像两件极不合体的衣裳,挂在肩头飘来荡去,不着边际。

送母亲上车时,天尚未全亮。深青色的雾气萦绕四周,母亲淡蓝的衣裳融进晨岚中,却有未尽的无奈。登车前,母亲还要做最后的努力,话却是南辕北辙:“你不去……也好。玉枢这孩子,也该长进些才是,不能一辈子依靠妹妹。”

我只得宽慰她:“母亲一进宫,姐姐就会好的。”

车去得远了,绿萼笑道:“老夫人竟然没有责备姑娘?当真是奇了。”

银杏瞥一眼绿萼,得意道:“奴婢当初说得如何?老夫人是最疼姑娘的,只要姑娘平安出宫,老夫人怎么都无话。”

绿萼哼了一声:“偏你什么都知道。”

身上有些凉了。论理高晅病了我理应探望,然而她无颜面对我,我无心面对她。苦尽甘来之时,反倒倦怠生疏了。我拢一拢斗篷,叹道:“午后启姐姐要来,该预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