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册 第二十章 爱憎之变(第2/5页)

我扶起芳馨,坦然道:“我只是要问清楚罢了。若能除去锦素和杜衡两母女,于皇后和二殿下大有好处。若真是你告发的,也不算不忠。若不是你告发的,我才好去为锦素求情。”

芳馨微微红了脸道:“奴婢自己便常常去各宫打探消息,怎还敢以此事告发于大人?”

我长叹一声,苦笑道:“既然不是长宁宫告诉车舜英的,那只能是易珠妹妹了。”

我回到南厢看高曜写字,芳馨亲自去找惠仙打探讯息。不一时,便回说杜衡与宜修已经认罪,罪名乃是窥视主上,鬻信图利,锦素也认了扇构谣诼、妄议国事的罪。皇后说既已认罪,待明日合宫请安时,当众发落。今晚只将她们三人锁在粲英宫的值房中,着两个上夜的内监看管。

我忙问道:“皇后可有什么证物?是谁出来作证的?”

芳馨道:“说是在宜修的房中搜检出永和宫的金银锞子,还有一些各宫赏给于大人和杜衡的钗环。且宜修早已在太后面前承认了罪行,她便是杜衡买信最得力的证人。”

想杜衡以罪属为婢,素操贱役,又怎能轻易攀结济慈宫的执事宜修?若不是锦素估了官,又啗以重利,想来得不到如此机密消息。我摩挲着腕间白玉珠串,沉吟道:“这也罢了,那于大人私传流言的罪又是如何定下的?”

芳馨黯然道:“是车大人,她说她已经知道于大人向姑娘透过信,若再不认罪,便要请姑娘去对质。”

我的心似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攥成一团,一味挣扎狂跳。我几乎喘不上气来,忍不住一拍书案,恨恨道:“这个车舜英!”

芳馨忙安慰道:“皇后娘娘到底也没传姑娘去作证,且于大人早早认罪,想必是不想与姑娘对质。”

我鼻子一酸:“锦素定觉是我告发了她,且她母亲已经认罪,她还能怎样?此刻她心里,还不知怎样怨恨我。”

芳馨摇头道:“奴婢倒觉得皇后娘娘没传姑娘去作证,是娘娘爱惜姑娘的缘故,不愿姑娘为难。于大人早早认罪,也是不忍与姑娘对质。想那车大人,一定极想看到姑娘与于大人对簿公堂,只是没如愿,还不知怎样懊恼呢。”

芳馨一席话提醒了我。我心下一宽,握住芳馨的手道:“姑姑所言有理。我的喜怒竟然被一个小人左右,实在没用!”

芳馨柔声道:“姑娘这是关心则乱。姑娘对皇后的忠心,对于大人的情义,奴婢是知道的。”

我深深吸口气道:“我一定能想个法子救出锦素的。”

正说着,高曜从南厢奔了出来,拿着写好的几张小楷恭恭敬敬地请我检阅。我看罢笑道:“殿下一个字都没有写错,连涂改也没有,很好。”

高曜道:“那姐姐快些进去,孤要听故事!”

乳母李氏知道今夜事出非常,正要说话,我忙抬手止住,微微一笑道:“这就去。”说罢拉起他的小手回到南厢。

红芯刚刚收拾好纸笔,白便领着平阳公主和穆仙走了进来。行过礼,我笑道:“公主有些日子没来听故事了,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穆仙道:“娘娘说,公主自打听朱大人说了几个故事,不知怎的,便极爱看些白描本,如今竟也知道了许多史上有名的大人物,闲来也说给娘娘听。娘娘听了很是欢喜,让奴婢多带公主过来。”

我笑道:“姑姑若不嫌弃玉机蠢笨,尽管带公主来就是了。玉机今日还没向娘娘请安,待散了,就去思乔宫。”

穆仙笑道:“巧了,我们娘娘正有要事与朱大人相商。”

忽听平阳公主道:“姑姑不要再说了,孤和二皇兄要听玉机姐姐说。”穆仙笑笑,便安静地退出南厢,只留乳母安氏和两个小丫头服侍。

我饮一口茶,缓缓道:“今日二殿下写了许久的字,想必也累了,说个小故事便回寝殿吧。”

“话说卫国有个大夫叫做弥子瑕,深受卫灵公的恩宠。卫国有法,私驾国君车舆,当处刖刑。弥子瑕的母亲生了病,弥子瑕矫君令驾君车回家探母。灵公听说后,不但不生气,反而赞他仁孝,说道:‘为了看望母亲,竟然不怕刖刑。’弥子瑕在果园吃桃,觉得很甜,尚未吃完,便将剩下的半个给了灵公。灵公并不以为他无礼,反而说道:‘自己不吃倒留给寡人。’很多年过去了,弥子瑕年老,色衰爱弛。有一次,他得罪了灵公,灵公便说:‘弥子瑕无赖。当初曾假托君命私驾君车,又曾把吃剩的桃儿给寡人。’于是给了弥子瑕一顿鞭子,害得弥子瑕三日不敢上朝。二位殿下倒说说,一样的事情,为何灵公前喜后恶?”[51]

高曜支颐思想片刻,朗声道:“卫君宠爱弥子瑕时,他便作奸犯科,也是好的。待弥子瑕失宠,这位卫君便爱翻旧账,真不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