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2页)

“不,不麻烦的。”白发小短刀连忙摆手,看上去恨不得把一小只毛绒绒塞回去。

他有些羡慕地补充道,“月初先生想抱多久都可以.....”

唔,好想被审神者大人摸摸头啊。

......

“......”

神上朔轻轻合上信纸,按着褶皱妥贴地收在左下角上锁的抽屉里。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白发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慢慢俯下头来,把脸颊埋进小老虎温热柔软的肚腹处,露出脆弱的脖颈,像是要汲取一份热量一样缓缓磨蹭。

神上朔的心里揣着一块儿冰,撂倒心口上捂紧了也不见回暖,被骤然扔进冰天雪地里,竟也不觉得更糟糕了,只是再那么凉一凉,冻上一小截罢了。

时之政府那边的回信也很明白,简直就是把意思铺开在纸上谈了。他们有这个能力,但他没有那个资格让他们动用这份珍贵的力量,得等到他作为审神者做出“卓越贡献”出来,才能考量着给那么一次机会。

至于卓越贡献......神上朔苦笑一声,其实跟被判了无期徒刑没什么分别。

就是这么一根细细的,看不清楚的蛛丝,他也得拼了命地抓来看看,乞求一个上岸的机缘。

真是......折磨呀。

......

本丸的日常其实简单得很,除去一些冗杂的公文,也就只有日课了。然而因为狐之助想着让他迅速适应环境,连日课这一块儿都省去了。

所以神上朔大半的时间都空了下来,一日一日地枯坐着,连带瞧窗边的一枝早樱,不必讲一姿一态的娇媚,他连这一枝上花瓣的多少都数得清清楚楚。

他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心里的浪潮涌起来的时候,他就禁不住去数,数一瓣就消磨一点不该有的念想,凑齐了一朵就稍稍喘口气,权当一种消遣的法子。

然而这法子用到现在,也是行不通了。那枝通透明亮的樱花上,仿佛每一颗花蕊都被他的目光脏了,淤泥般的脏污从他心间流出来,沉甸甸地压在花心上,“滴滴答答”挤下酸汁来。

所以被一系列噩耗压得许久不曾动笔的神上先生,不得已又干起了写作的老本行。

他怀揣着肆意增长的酸涩,“咔哒”一声蹬开笔盖,就当是蘸着心里的那一掬污泥,用钢笔尖消磨下去一锋,在纸上铺洒些令人发笑的荒唐文字罢了。

森冈八云先生是这个小乡下最出彩的木偶制作师。

他的铺子隐藏在山林回转的地方,顺着碎石路走个十几米一拐脚就到了。发黑的木屋就像是一张老气横秋的面孔,上面挨着潮湿发闷的青苔,正倚着山脚艰难喘息,靠得近了就能发觉一阵腐烂的恶心霉味儿。

森冈先生喜欢木偶娃娃。特别是用色浅淡,打磨光滑的木偶娃娃。他曾冲着缩在角落的一只白蝴蝶立志道,“走着瞧吧,我一定能做出自己中意的木偶娃娃来的。”

他虽然为自己穿着破洞睡衣,腰带打着死结的狼狈样子立誓而感到羞耻,但也落魄地袒护自己道,“志不在身贫,身贫嘛。”

为了表现自己不是为了一时的电火迷了眼而痴迷的庸俗人。森冈先生被自己雄心壮志带来的热烈氛围驯服了,软塌塌地缩在这间腐木房子里靠日子,闭门不出,一直撑到到了天气不爽的十月。

那间狭窄不堪的腐木盒子里,也早已装满了浅色的木偶娃娃,尤以白色为盛,就像是一地被打个半湿的纯白卷纸。

有些好心的邻居,例如隔着一条小溪卖饼的婆婆,也曾揣着一颗纯纯善心来看护这一摊在屋内行走的烂肉,并不嫌弃森冈先生丢人现眼的言行。

然而这位慈爱的老人只在森冈先生窗口看了一眼,就捂着心口背过气去了,后脑差点被墙下的尖石穿个孔,心惊肉跳地躺了半月,绝口不提屋内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地残缺不堪的木偶娃娃而已。

森冈先生挠挠头上疯长的长发,噎着嗓子吞下一口凉寿司,轻飘飘地断了与人世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和求爱,把常用词句藏起来不给抛头露面,捂在木缝里发霉。

直到那个青年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