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江南之南(第2/3页)

将夜依旧一身玄衣斗笠,依旧能看到他银发仿佛堆雪,璀璨至极。

他侧了侧眼,目光凛然,道:“刺客是行走于暗影之间的刽子手,是史册的幽灵,新王朝的无字碑。”

影九双手扶在膝上,垂头思索。

将夜伶仃松柏,在风雪中茕茕孑立,却又有十分孤高。“我们做的是别人没法做的脏活,所以,从不需要他人赞誉,生前身后名,与我们何干?”

影九只觉得冷汗淋漓,他在端王手下安逸太久了,也久未见到将夜真正动手的样子,竟然忘记了阁主是何等人物。

“江南不能乱,至少在他入京之前,不可以。”将夜抽刀,刀锋寒光凛凛,在这烟柳长街,十丈软红之中有种血腥的缠绵感。

烟柳巷的浅吟低唱仍然未停,丝竹阵阵。

他微微挑起唇,带着些寒意:“即使要用血来镇压。”

北境军一路南下,赶在冬日之前,兵临宁州城之下。

上次谢湛入宁州,是东躲西藏的在逃亡。

而这一次,却是直接以大军叩开城门,披寒甲,配长剑,气势如虹。

“你家那个,到底去江南干嘛了。”林放站在城头望向京城方向,只觉烽火萧萧。他了侧头,道。

谢湛站在他的身侧,衣袍随着北风猎猎舞动,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去帮我定江南。”谢湛掌心躺着另一束红豆,他攥紧,却望着南方,目光漫漫。

“一个人?”颜卿撩开自己的发,迟疑道:“定江南?王爷莫不是在说笑?江南据说已经有数支造反的义军,有农、商人、匪、甚至还有知府豢养府兵,扬言要自封为王,已经乱成了一团,哪里能安定的下来。”

而林放却缓缓收敛了不正经的神情,严肃地道:“当真?”

谢湛道:“他从不开玩笑。”

颜卿不解,下意识向林放望去,似乎要寻求一个答案。却见他笑容满面地以食指碰了碰唇,道:“你见过天下无双吗?”

“报——王爷,江南来的加急消息。”士卒急急上前,端着一个木匣子,跪在地下。

谢湛先是一颤,读罢消息后,唇角才轻轻挑起,把消息递给了颜卿,轻笑道:“颜先生,不如你看看这则军情。”

“岐县徐敞已死,尸身悬于大旗之上,沧州义军彻底溃散。”颜卿读完,抬起头讶然道:“这、这是……”

“林牧之是定国之将,颜先生有安邦之才。”谢湛用扇骨敲了敲手,一身磊落清傲,他转过身,看着淡淡的天光,道:“而将夜,则是天生的毁灭者。”

“刀锋出鞘,生杀由他。”

是夜,星河如练。

重兵包围的义军营之中,

将夜没有去看重重倒在桌上的男人,而是从容转身。

尸身的背心处有一个血洞,鲜血湿润了他的衣服,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茂林张泽,借资助义军之由,行山贼匪徒之事,对商户农户刮骨掏髓,可杀。”将夜甩了甩刀上的鲜血,溅出一串冰冷的血花。刀柄上一串红色的红豆珠串显得更加明艳。

乱世枭雄起,而投机者也闻风而动,妄想以财帛谋取天下。

巨贾豢养的私兵闻风而动,将他团团围住。

而将夜则是把擦拭刀锋的绢布往地下一扔,在布料落地的瞬息,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刺客呢?他在哪里?有人看见他了吗?”

举着明火的私兵们惊惶至极,面面相觑。

“他消失了!他是人还是鬼?”有人道:“他看上去不像个人,我看到了,银发银眸……是鬼,是鬼!”

将夜驻足。

漆黑夜幕之下,小巷两侧,有数条黑影堵住他的去路。而路的尽头,是一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却有一双泛着精光的目。

“阁主留步。”老人道:“这已经是江南地区,第五个遭暗杀而死的义军头领了,不知阁主到底为何出手?让老夫深感头疼啊。”

“江南盟主,鹤老。”

老人须发皆白,如仙翁一般手持拐杖,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白鹤纹路。

“老朽谈不上什么盟主,不过是家住江南,恰好庇护这一带罢了。”鹤老道:“若非阁主做的太过,老朽也实在是不想出手啊。”

“江南不可乱。”将夜道。“江南一带富庶,若是任其割裂,不加管制,定会出大事”

“道法无为,顺其自然,既然它乱了,便是天的选择,外人何必横加干涉。”

“割裂容易,弥合却难。”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耶?”鹤老摇了摇头,道:“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人们的选择。”

将夜不答。

或许他以前会认为鹤老是对的,宁可结局惨烈,也要尊重自由。

但是在与挚友多年的摩擦和理解之中,他终究还是接受了一部分他的理念,将自己尖锐的可以刺伤他人的棱角磨的圆润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