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时间

试炼有问题:

——不是试炼,而是真实的人命;不仅是试炼,这个试炼已经被冥修渗透,在收割凡人与修士的性命。

现在没有任何人得到全部的线索,那就意味着永远无法出秘境。

做最坏的打算,无音宫这边甚至可能遭遇了什么事情,根本无法发现“秘境”的异常,他们只能靠自己。

不论相信的人有多少,起码凡人惧怕外来者们的修为灵气,在他们眼里,也许这些修士,已经成为了可怕弑杀的魔。

而修士……

谢冰一个一个的去找他们,去沟通交谈。

这个行为,怎么看都有些愚蠢和傻。

当凶案发生的时候,是夜色最深沉、暴雨最倾盆的时候。

青石板街道的尽头,谢冰堵住了吹雪谷的步战。

屋檐下,是汹涌的瀑布,飞流直下,勾织成无止尽的磅礴。

像是被激怒的海面,狂风呼啸,已经濡湿的大片青色裙摆沉沉贴在身上,谢冰脸色苍白似是鬼,平静的看着刚刚熄灭的剑光。

一只有力的、带着些薄茧的手,为谢冰撑起淡黄破旧的油纸伞。

吕初面无表情,站在谢冰身边,看着步战。

“步师兄,我以为你起码会理解。”

吹雪谷与太虚派交好,去年的门派大比谢冰与步战点头之交,没想到步战依旧不相信谢冰。

步战身上未沾水渍,身后背着一把极为锋利的大刀,他眉眼粗犷,“谢冰,你知不知道,一次门派大比秘境试炼中死去的人,有多少?”

谢冰微怔:“什么?”

步战师兄叹了一口气道:“至少数百人。”

他的眸光里,隐约有些悲悯:“死亡对于修士来说,并非是最大的恐惧,而是败给恐惧。我生于吹雪谷,我自不会轻易认输。”

“即便这是假的?”

谢冰只觉着呼吸的都冷的,她忽而觉着,幕后之人,将一切算的太准了。

就算是有异常又如何?有猜测又能如何?只能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天才一秒记住 即便是错的。

“这个秘境试炼,我们都知道,冥修才是幕后之人。真实与虚妄的界限在哪里?你看到的,真的是你以为的?你猜测的,真的是真实的?”

步战俯视着谢冰,看着油纸伞下的两个少女:“你又如何保证你猜想的是真的,而我们所看到的,是假的?”

谢冰咬牙:“我看到的,自然是真的。”

“我看的,也是真的。”

步战忽而笑了,笑得有些爽朗:“所以,我认为,你也有嫌疑,谁知你是不是尸傀呢?”

“我不是。”

他背着刀,从谢冰旁边错身而过,哗啦啦的雨声微不可闻的一弱,随即,耳畔全都笼满了肆虐的雨声。

“证据呢?”

背后的青石板路上,传来步战隐约在雷声中的话语:“我修行数百载,至今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想。谢冰,我们只能各自为战。”

步战离开了。

空寂的青石板上,积水倒映着谢冰与吕初的倒影。

墙边,是谢冰张贴的无数张纸。上面的墨迹被暴雨冲刷,糊成一片片丑陋的墨团。

有的纸张已然掉落,与路旁碎裂的栀子花瓣混在一起,活着泥水,成了丑陋的一团。

冷意发寒刺骨。

她有些微微的发抖。

吕初有些担忧的看着谢冰:“二水,你没事吧?没人听不要紧,我们做的是对的,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谢冰喃喃道,“我又何尝不知道?”

步战说的话,她当然知道。

可是,心底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恐慌,让她想要迈过自保的想法,多做一点什么,再多做一点什么……

尽管这是徒劳的。

谢冰总觉着,她要努力做什么,要尽力抓住什么。

如果不做,她一定会后悔。

谢冰垂着眼眸,鼻尖是一抹清淡的栀子花香。

“我只是觉着,孤立无援。”

吕初平视着谢冰,她看到谢冰漆黑的乌发垂落,软软的刘海搭在额头,许是因为困倦了,眼底的黑眼圈更显得浓郁。

是憔悴坚定的温柔。

她的鼻腔一酸,温热的手,揽住了谢冰的肩头:

“二水,别怕,你不是孤立无援。我一直在。”

谢冰埋在她怀中,喉间隐约哽咽:“我知道。”

“我知道。”

远远的,兰益善举着浅黄色油纸伞,平静的立在暴雨中。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唇角微勾。

……

凶案发生现场,是谢冰曾经寄宿过的中年女人家中。

这天夜里的暴雨减弱了她的尖叫与呼救,幸亏有夜晚探寻线索的修士在附近,饶是如此,赶过去的时候,陶娘子已然死了。

躺在地上的不仅是陶娘子,还有她四岁的儿子。

现场肉血模糊,陶娘子和儿子的眼球都被捣碎,脑浆迸裂,这是最残忍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