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灰意冷的过去

软绵无力的双脚沾了地,他就弓着身,忍耐后面撕扯般的疼痛,放轻了动作往外走。

“你要去哪?”易元衡带着刚起床的鼻音,撑起身子,看向余艺光着的脚,蹙起眉头。

余艺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顿,乖乖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易元衡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朝他走过去。

其实余艺睁开眼睛之前,易元衡就已经醒了,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的人,又匆匆闭上眼,未曾想余艺会怕他至此。

余艺咬着唇,余光瞥见易元衡走来的身影,紧张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嘴里碎碎念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

“是我把你抱过来。”他声音低沉,如一声响雷,在余艺心里炸开。

“嗯?”他傻愣愣抬头看易元衡,发现他没有往常愤怒的神色,更加摸不准他的想法。

易元衡揉揉他的脑袋,无奈把他横抱起来,又放回床上。

“我、我回去了。”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易元衡,绞动着手指尽显他的无措。

易元衡……他怎么可能这么温柔?

难道是想到新的招式折磨自己?

想到这个,恐惧如同爬虫向四肢百骸爬去,他吓得浑身发抖。

“你想回哪儿?”易元衡按住他的肩膀,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悦。

余艺对他的情绪向来敏感,恰好捕捉到这一丝不悦,即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是马上缩着脖子给他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易元衡心中百味杂陈,告诫自己不能心急,换成谁被苛刻了两年,也不能立刻放下心防。

他在余艺身旁坐下,握住他白皙的小手,尽量放缓声音跟他说:“以后你就住这儿,我找时间帮你把东西收拾上来。”

“不用……”他急忙挥手,想说他不用住这儿,话到了喉咙口却不敢说出来。

这里是易元衡的家,自己住哪儿都是他说了算,没有资格说不。

只是他今天如此反常,究竟是怎么了?

从结婚到现在,他从未正眼看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人,如果不是迫于余家的势力,易元衡早就把离婚协议甩他脸上吧。

呵,说到底,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咎由自取。

两年前,余家接连完成几个大项目,他所谓的父亲设宴庆贺。

余艺作为不受宠的私生子,本是不该出现在宴会现场。

碰巧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只是想偷偷去宴会上拿一块蛋糕,跟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却被视他如仇敌的大哥余钦发现,当众骂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命佣人把他拖出去。

其实,这么多年在余家没尊严地活着,他早就习以为常,并未把余钦的话放在心上。

可就在那时易元衡出现了。

他站在余艺身后,足足高了他一个头,英气的剑眉下,是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英挺的鼻梁和薄唇勾画出好看的线条,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给整个人添了几分冷俊。

在场的人,只有他不怕得罪余钦,站出来维护余艺。

也许从未被温柔以待的人,仅有一点温情就足够让他动容。

那一刻,易元衡仿佛带了一束光,温暖和煦,照亮余艺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沦陷了。

沦陷在他温柔的笑容里。

可是,他是余家养的废材,困在一方天地里,压根无法接触易元衡。

直到不久后,他听说易元衡生意上遇到困难,到余家求他父亲余宗源帮忙。

那时,他鼓足一辈子的勇气跑去求他父亲,说他喜欢易元衡,让父亲撮合他们。

向来对他不闻不问的余宗源这次却出乎意料地热情,不仅答应了他,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易元衡跟他结婚。

在他推着小小的行李箱来到易家之前,他还梦想着以后与易元衡的幸福生活,如果……如果易元衡没有冷着脸骂他不要脸,说他是第三者破坏了他和他男朋友的感情,他……还是怀抱着希望的。

当时,他想过离开。

可是,他一旦离开,易元衡从父亲那里拿来的钱岂不是要被收回?

再等等吧,等他公司恢复了正轨就离开。

没想到……这一等竟等了两年。

父亲在一年前去世,大哥余钦接管了余家,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纵使离开易元衡,也无处可去,更养不活自己。

他曾想过死。

可每次下定决心,脑海里就浮现当年被带离母亲身边的一幕。

母亲哭着抱住才六岁的他,叮嘱他要好好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然而这些年来,希望被一次次碾碎的感受,着实令他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