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月徊听了,呆呆坐在那里,这无妄之灾,真是没完没了。

哥哥还恼呢,说真格儿的,她嘴上承认错了,心里并不觉得错得有多离谱。她不敢说哥哥小题大做,但到这样生闷气的地步,好像犯不上。

于是夜里一个人默默吃了饭,秋籁和玉振在边上陪着,她端着饭碗有点儿食不知味。

“督主的脾气,其实不好吧?”她扭头问她们。

秋籁和玉振对瞧了一眼,秋籁说:“也不是的,督主对我们下人不说和颜悦色,至少是不爱搭理。不搭理,咱们就能快活地蒙事儿,多少人都盼着有这样的主子呢。”

所以她们是没见过梁遇发火的样子,月徊半张着嘴愣神,自己能见识一回,说明他没把她当外人?

横竖自家人闹了别扭,就得有人厚着脸皮主动化解。月徊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在梁遇出门前讨好一回,只要能让他笑一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可惜,她摸黑进了他的院子,结果他早就进宫去了。她望望天,天上星月俱在,这么算下来,一夜拢共睡不了几个时辰吧!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得盼着他今晚上回来了。万一要是不回,那这份尴尬就得继续留着,像衣裳底下的疮,越捂越大。

好在小四今天回京了,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檐下打络子。这种女孩儿干的活计不适合她,三绕两绕打了死结,小四就在边上感慨:“您这是何苦,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

月徊理不出头绪来了,摆手让人把架子和丝线收走,仰头问小四,“这会儿回来,是案子办妥了?”

小四嗯了声,撩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东厂办案子,什么妥不妥的,只要是认定有罪,先下了昭狱再说。前儿接了令,说话就动身,也没来得及报您一声,让您好等了吧?”

月徊心不在焉地说:“就等了两个时辰……小四,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好吗?”

小四说好啊,“有饭吃有衣穿,比以前钻漕船强。”边说边打量她神情,迟疑了下问,“怎么了?您过得不高兴?”

月徊不说话了,圈起手臂抱住腿,把脸枕在膝头上。

小四一见站起来,“走,要是受了委屈,咱们就不干了,还回码头上去。我早说过,富户人家的饭不好吃,咱们是乘风长大的,受不了人家指手画脚。”

他拽着她就要走,月徊倒笑了,“既上了这条船,还让你下去?你好容易谋了这个差事,好好当差,指着你光宗耀祖呢。”

“我是个舍哥儿,祖宗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光什么宗耀什么祖啊。”小四垂着脑袋说,“您要是过得好,我跟着沾光,您要是过得不好,这光我也不想沾了,我回去扛粮食养活您。”

月徊听了他的话,心头着实感动了一把,拍拍他的肩说:“就你扛的那点粮食,哪回也没养活过我,不过你有这份孝心,我知足了。”边说边叹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儿挨了一回数落,心里不大好受。”

小四纳罕,“挨了什么数落?您哥子是嫌您吃得多,不待见您了?”

月徊啧地咂了咂嘴,“你脑子里除了吃,还剩什么?唉,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儿,鸡毛蒜皮的,不值一提。”

说皇帝出宫了,她陪着玩儿了大半天,哥哥怪她不知进退……这些大是大非说给小四听,他也不能明白,干脆含糊过去。

只是小四见她闷闷不乐,心里不大落忍。如今的富贵是天上砸下来的,细说起来总不踏实。大冬天里,漕船停了,他们断了生计,这么巧就来了个族亲哥哥。要是个平头百姓的哥哥也就罢了,谁知竟是个那样的人物,且所谓族亲,也不知究竟是哪路亲戚,原本太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有点儿担心,怕月徊傻乎乎的,叫人吃干抹净了,还给人擦嘴。

月徊见他不说话,探过头瞧他,“怎么了?发愁呢?”

他憋了半天道:“您这哥哥,靠得住吗?”

月徊怔了怔,才想起来当初没告诉他是亲哥哥。可实话不能说,这世上大概只有皇帝知道他们是亲兄妹吧!

“靠得住,我们两家既是族亲,又是街坊,自小他就看顾我。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他进宫,我走丢了……都是命不好。”月徊笑了笑,极力想让他放心。

“那……”小四琢磨了下又问,“他到底是您什么族亲?我可告诉您,一表三千里,那些把姑娘卖进花街柳巷的,很多都是‘靠得住’的亲戚。”

月徊听完,不由瓢了下嘴,“我那哥哥如今手眼通天,用不着卖我。”

“那可不一定。”小四道,“下路人把姑娘卖给鸨儿,上路人把姑娘卖给皇帝,横竖都是卖……您不是要进宫了吗,您细想想,宫里和窑子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万艳伺候一个采花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