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楚楚验完尸回到后堂大厅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侍卫和季东河都不在,只萧瑾瑜一个人在那儿坐着。

“验好了?”

楚楚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脆生生的动静里都带着股不加掩饰的高兴劲儿,“都验好啦!”

萧瑾瑜小心地看着楚楚抱在手里的食盒,她上回验尸验这么长时间是剖验薛越那次,这回凶手都帮她把尸体剖好了,她怎么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可有什么发现?”

楚楚满脸兴奋,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萧瑾瑜,“当然有,还不少呢!多亏侍卫大哥找到了她的脑袋!”

萧瑾瑜接过来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尸单上的字歪七扭八,凌乱得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尸单是谁填的?”

“我喝报,谭大人亲笔写的。”

做个记录就能吓成这样,看来还得让他跟尸体多亲近些日子才好。

萧瑾瑜默默收起尸单,“我看字头晕,你说给我听吧……你可能确定,今晚发现的碎尸和先前那些是属同一个人?”

楚楚点头,“肯定错不了。”

萧瑾瑜眉心愈紧,他强打精神撑到现在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但只听她说这么一句肯定不行。

他能看出来前后两次发现的碎尸切口处刀痕相仿,并且两次碎尸是出于年纪相仿之人的,但先前那部分在冰窖里冻过,今晚发现的这堆又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单看是不可能做出这么肯定的判断的,“证据呢?”

“这还是谭大人的功劳呢!他在停尸房里放了好几个火盆,把那些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碎尸捂得热乎乎的,尸体暖和了以后流出好些血水来,今天晚上不是挖出来几根剃得光溜溜的大骨头嘛,我把一根洗干净了,往上滴了点儿血水,那些血水都融进去啦。冰窖里的要不是季大人的娘子,那肯定是季大人娘子家里和她一样年纪的血亲,我问过谭大人了,他说季大人娘子家根本没有这个年纪的女亲戚,那她就只能是季大人的娘子啦。”

萧瑾瑜暗自轻叹,滴血既然可以认亲,当然也可以认自己,他怎么从来就没往这上面想过……

“好……”萧瑾瑜刚想说回府,突然想起来这屋里似乎少了个人,“谭大人呢?”

楚楚皱皱眉头,“谭大人好像是生病了。”

“病了?”

刚才带着衙差抓人的时候不还吆五喝六挺精神吗?

“是呢,我洗骨头的时候让他帮忙拿块尸体挤碗血水来着,然后他就一直在吐了。”

“……让他歇着吧,别的事回去再说。”

楚楚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就得在这儿说完,说完还有别的事呢!”

萧瑾瑜轻皱眉头,微微调整了一下在轮椅里坐得发僵的身子,“好,说吧……”

楚楚把食盒盖子一掀,两手一伸,把食盒捧到萧瑾瑜面前,“我找到她的死因啦。”

萧瑾瑜往食盒里看了一眼,脊背瞬间一片冰凉。

在这个刚刚给他装过饭菜的食盒里,正躺着一颗面色惨白的脑袋。

萧瑾瑜不动声色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死因为何?”

楚楚把食盒慢慢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颗脑袋捧了出来,把刀口那面凑到萧瑾瑜脸前,指着血肉模糊的断面上一道并不明显的狭长凹痕,“你看见这道印子了吧,这是她活着的时候被一个又尖又长又硬的东西扎出来的,扎透了喉咙,还戳到了骨头上,虽然头被割下来的时候是沿着这道伤口割的,但那是人死以后的事儿了,生前伤和死后伤就是不一样,还是看得出来。”

萧瑾瑜轻屏呼息默默点了点头。

别说一般人家的小姑娘,就是见惯生死的老仵作们看到被割下的头颅都会腿脚打颤,也就她还能镇定自如地捧在手上看得如此细致吧……

楚楚放下那颗脑袋,又从食盒里捧出一大扇肉来,一手指着肉皮上的一块青紫,“她死前身上被钝物击打过,先前因为搁在冰窖里,太冷,没显出来,在停尸房里暖和过来以后才显出来的。”

萧瑾瑜又是轻轻点头。

在停尸房里生火这种事,也就谭章能干得出来,得空了一定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不干正事的老糊涂官……

“再有……她胃里有不少没消化的饭菜,能辨的出来的有米饭,牛肉,鸡肉,平菇,黄瓜。”

萧瑾瑜忍过胃里一阵痉挛,点头。

楚楚见萧瑾瑜皱着眉头一声也没出,以为他是不相信,心里那股酸溜溜火辣辣的委屈劲儿又翻了上来,小嘴抿了抿,盖好食盒盖子重新抱到怀里,“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算啦……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萧瑾瑜还没来得及张嘴,楚楚已经抱着食盒跑没影了。

楚楚从停尸房出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正回想着往季府走该是哪个方向,刚出刺史衙门大门就看见安王府的大马车停在门口,俩侍卫里的一个就站在马车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