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第2/2页)

陆辞莞尔:“外围不少,但能进到里头去的,可寥寥无几。”

寥寥无几,即意味着有那么几位,但不到非动不可的关键时刻,陆辞是绝不会暴露对方身份的。

“多谢陆节度坦言相告。”

张亢眼眸倏然一亮。

果然有!

陆辞见他一脸振奋,挑眉道:“有话直说。”

张亢定了定神:“不瞒陆节度,对贯通西北的这条茶马古道,我颇为看重。不知陆节度对沿途马帮,了解几许?”

若换个人听张亢这一问,九成九要皱起眉头,不论知道答案与否,都将视作冒犯。

陆辞却浑不在意,只失笑一声,委婉答道:“我重开榷场,已有近两年之久了。”

对奔波各地的大小商号具都了如指掌,又怎么可能对在他眼皮底下做灰色生意的马帮一无所知?

“陆节度所言极是,是下官愚钝,多次一问了。”张亢爽快道:“好巧不巧,我与苏家那马锅头曾为同乡好友,近来重叙旧谊的同时,也多少问得一些情报。”

他话说得轻松,陆辞却清楚,他定然是费了一番极大工夫的。

对此,饶是已有了些许猜测,他还是不禁微讶。

满打满算,张亢来这秦州城,也就半个多月罢了。

换作旁人,区区半个月的功夫,能将自己安顿下来,再熟悉熟悉职责内需做的公务,已经十分难得。

但在张亢身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在完成分内之事后,他便精力充沛地成天四处跑去,竟是连多年前的关系,都能用上,将人给联系好了。

能在恶徒遍布,杀机四伏的茶马古道上驰骋纵横,率领马队押送货物,习惯刀口饮血的凶徒,又岂是薄薄的一句‘昔日情谊’能笼络住的?

以张亢的骄傲性子,事情没有一定把握,他是宁愿一直捂着,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他现在既敢直接询问陆辞秦州这边是否有安插在吐蕃内部的探子,又将那马锅头的身份和盘托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要大干一场了。

陆辞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朱弟你瞧瞧,”坐在酒楼那位于茶馆二楼厢房的对面,最方便观察正相谈甚欢的陆辞和张亢二人位置上,滕宗谅一边酸溜溜地看着简直快黏在一块的那俩人,一边撇着嘴,发表评论道:“辞弟当初是不是也这么对你的?”

这一幕可不就似曾相识得很么。

若当年的他和柳兄,还称得上是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门去的话,那这手不动声色就将人哄得团团转的招数,可不就是把朱弟等人同小饕餮情好日密的过程重演?

朱说一脸无奈。

他原还想留在衙署额外忙一会儿,好把能做的份外事做上一些,算是尽可能给陆兄分担一些公务的,却不想被滕兄给强行拽来此地。

他起初以为有什么需紧急商量的要务,也就未多做抵抗,直到看见陆兄同张如京使有说有笑地进了对面茶馆,才知晓滕兄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滕兄硬要说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完全不搭理也不好,只有顺着友人的话,朝陆兄所在的方位看去。

陆辞自然不知,滕兄下班后闲得没事做,正带着一向正经的朱弟来围观他谈公事。

他对张亢那层出不穷,又堪称天马行空的见解,的确是极其看重的。

面对滔滔不绝的张亢,他听得很是认真,不时带笑点头,以示赞许,又在恰到好处的点上插几句话,叫张亢眼前一亮,大受鼓舞。

而在朱说看来,陆兄不管置身何处,都总跟夜幕中的星曜般闪闪发光,哪怕是不知情的局外人一眼看去,都能认定他绝非寻常之辈。

滕宗谅迫切地索要一个赞同的答案:“如何?”

朱说回过神来,好似老实巴交道:“这画面,确实有些熟悉。”

滕宗谅激动道:“那可不!”

最迟半年,最早一月,会跟在陆辞身后,寸步不愿分开的,怕又要添上这个大大咧咧的张亢了!

他不满地哼哼道:“辞弟如此喜新厌旧,难怪不敢叫柳兄来——”

朱说慢吞吞地打断了他:“滕兄误会了。”

滕宗谅一愣。

“我所指的,是滕兄。”朱说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仍在京中居住时,不曾少见气势汹汹的夫人,前去秦楼楚馆擒流连花丛的自家夫君。她们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倒与滕兄有几分相仿。”

滕宗谅一脸木然。

他究竟是该尽早同这偏心眼子到了极点的朱弟割袍断义,还是该反省反省不知天高地厚、要联合素来最信重小饕餮的朱弟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