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太后(第2/4页)

景帝之治,虽说得功于景帝本身的才华,但她能以十三岁幼龄亲政,背后的太后功不可没,对于这位并不见特别跋扈,却如蜘蛛一样盘踞着大姚宫廷的秦太后,太平因为事先不曾想象过,所以见面也就没有感到惊讶什么的,只是脸上忍不住流露出赞叹之色。

年近半百的男子,端端坐于上首正座,头发松松挽坠马髻插两对红玉长笄,穿红玉色的广袖禙子长衣,体态修长,眼角有皱纹,两边鬓发也过早的灰白,并没有刻意的遮掩,却全然不减其丽色,气质反倒更添优雅艳贵,眉宇间依稀可见高傲,饶是太平,见惯美人,心也漏跳一拍。

如今尚如此,可想而知年轻时会是何等风采,想必应是个如火焰般耀眼灼烈的男子,莫怪能宠冠后宫一手遮天,那先帝未必不知她霸道,只怕是明装暗纵,贪恋他飞扬容光吧。

太平心里暗笑,她可算知道损友那双桃花眼从哪里来的了。

太平在观察太后,太后也在打量她,那日夜晚见她,娇贵懒散,只道已窥她三分,今日白日再见,才知她小小年纪,气质却委实多变。墨竹长冠束发,黑色的冠缨系于颔下,耳后两缕发垂胸及膝,上身穿黑色的右衽交领宽袖曲裾上衣,衣长过膝,内着黑色及地裙裳,腰间束黑色坤带,带坤垂于前身,衣领衣襟袖口俱都不曾滚边锦边,浑然一体的黑色,别无装饰,却衬得肤色如瓷,容颜如玉,整个人白得仿佛会发光,凤形长目,眸色纯而淡朦胧如笼烟雾,不识其中平淡凉薄,只当是七分柔和,举手投足慵懒却华贵,仅只这一个人,一路淡淡行来,却给人“天下太平”之感,透着一丝看破红尘的僧人之质,莫怪觉慧大师说她天生带有三分法相,当是佛门中人,这份从容自在,实在不像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子。

“见过太后,千岁!”太平跪下行礼。

“平身吧。”太后虚指,道:“坐。”

“谢太后。”太平依命在右手边椅子上坐下。

按礼,后宫内眷召见外臣,一般不能在此类内殿,并且中间要垂纱帘或隔屏风,不能直接面对,太后此般,是把太平当成自家小辈来看了,可惜太平并不知这类规矩,倒也处之泰然。

“世女这几月,过得可还习惯?”

“甚好,谢太后惦记。”太平答道,不自觉的靠了大半个身子倚在扶手上,说实话,她很困了,睡得好好的给人叫起来说什么立时召见,里里外外捣腾一通,又七拐八弯的跟人在这宫里转上一圈,任谁都不会活跃到哪里去。

看她这副样子,太后眼角微微带笑,心情突然好起来,他这个立时召见,的确是故意的。

“世女冠礼也行过近半年,可有出仕之愿?”

“太平才疏学浅,恐难为人上。”

“才疏学浅?世女是说笑吧,哀家虽处深宫,却也听闻世女才女之名,也听得世间正传太平曲。”

“虚名尔,太平惶恐。”

“世女如此自谦,是不愿出仕为官?” 太后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淡淡道。

“但吾皇若有所召,虽力薄声微却不敢辞。”太平回道。

“世女此言当真?”

“不敢欺瞒。”

“世女年岁已至,可曾有婚配?”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

“太平不知。”

“哦?”太后奇道:“此话何解”

“婚姻之事,由太平之父所决,到底定亲与否,还得问过家父方知。”

“康擎王妃就不曾提及过么?”

“家母说此类事,父亲才知详情。”

“世女风华正茂,自己可曾有心仪之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平不敢私下檀越。”

太后挑起眉:“怕是世女年少才高,普通男子看不上眼吧?”

“太平浅薄,不敢狂妄。”

“若哀家给你做这个媒,可好?”

“谢太后荣宠,家父应了,太平再拜谢太后千岁。”

果然是名门之女,那人教出来好女儿!小小年纪,竟然滴水不漏,秦太后冷冷一笑“这么说,没有康擎王君的依允,哀家就是赐婚,世女你也要抗旨?”

太平离座跪下:“太平不敢。”

“那你是答应了?”

“太平不敢。”

“非抗旨也非应旨,世女何意?”太后哼了一声,冷道。

“为人子女,孝道为先,太平不敢违。”

“康擎王妃应了,你也就应了?”

“按礼应是如此,但得家父依允才行。”

“世女说人女孝道,依得康擎王君,却不依康擎王妃,莫非心中竟有父无母不成?”

这还是因为你逼得康擎王府,却逼不得君家,太平心里猛翻白眼,表面上却跪着端端正正,清声诚恳道:“太平自小体弱,劳家父艰辛咳血才活,忤逆父亲之事,纵死亦不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