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生鲜少提起黄琳。

偶然谈及,眼神中总带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就算恨,到最后黄琳失去双腿,恶病缠身,躺在医院无依无靠,秦生还是难以割舍,他向楚辞奕借了几十万来支付高昂的医药费。

楚辞奕是商人,付出什么,是为了得到什么。

他亲手在秦生的后腰上,纹了一个“奕”字。

好像在给自己的小宠物打记号似的。

这导致秦生更不愿他人提及黄琳,特别是楚辞奕。

……

楚辞奕道:“阿素下午就回来了。”

秦生知道了,男人想是让阿素开车送他去老房子。

毕竟一大早还要赶着跟前未婚妻碰面。

他阴阳怪气地想。

“你忙的话我就自己去。”

楚辞奕淡淡拒绝道:“不可以。”

“——凭什么听你的?”

楚辞奕拉长了音调,逐字逐句地说:“如果一定要去,我可以让周震陪你。”

“哦……”秦生突然笑了,他难得笑,一笑清冷的气质全跑光了,又妖又媚,还带了点小小的得意:“是那个喜欢我的助理啊。”

就是这样一个笑容,把周震看呆了的。

有时候不是楚辞奕故意欺负他。

是他自己欠收拾。

很快,秦生就笑不出来了,脸颊泛起浅色的红晕。

跟小猫似的叫唤着,卷起了身子。

“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然,明天一步都别想从这里踏出去。”

楚辞奕眯着眼,看向天花板,挂透明水晶吊灯的位置已经换成圆锥形的铜镜。

隐隐绰绰,模模糊糊,正巧能将秦生纤细的轮廓倒映进眸中。

犹记得,秦何琼把秦生送给玩具厂商时订得酒店,也是这样的设计。

一抬头,便能看见漂亮含泪的小脸蛋。

现在他断了秦何琼的供给,可不想再经历第二个李老板。

“你、你管不着。”秦生颤声说。

反正现在没了警报器,他走后,别墅里只剩下阿素,再怎么警觉,她都不会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偷偷逃走就好了。

“我会推掉上午的安排。”楚辞奕蓦地沉下脸,本来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褪去眼镜就不会再显得儒雅斯文,明明语气不徐不疾,里面却含着不易察觉的野性,如狼一般的凶狠:“至于你——”

楚辞奕一把捏起他的脸,指腹摩挲着嘴唇:“这张嘴除了跟我对着干,也该做点其他事。”

秦生除了哼哼,发不出别的声了。

惹急了,想钻进枕头底下,却又重新被拖了出来。

他激怒楚辞奕,仅仅为了那一点点,从心底滋生,疯狂生长,想要毁掉明日赴约的念头。

现在目的达到了,心里又酸又爽,又苦又甜。

反正,他不要楚辞奕和杨欣霖见面。

就是不要。

想着想着,便有些开心。

开心着开心着,秦生开始止不住地害怕。

怎么办?

其实,他一点都不讨厌楚辞奕。

……

老城区的房子一共三层。

楼梯窄短,灰蒙蒙的,扶手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道几年没擦了,楼道口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有的已经撕去一半,留下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姓氏。

老房子九个平方,隔壁住着一对夫妻,再隔壁,住着一个独身老汉。

厨房和卫生间是三家公用的,木制的窗,脏兮兮的瓷砖,也没人清理打扫。

秦生来的时候,那对夫妻正好起床刷牙。

女的特意瞄了他两眼,见他拿着钥匙打算开门,热情地说道:“小弟弟,你直接进去就好了,那屋不上锁的。”

秦生推了推,门果然“咯吱”一声,往里晃了晃。

他立刻皱起了眉,回过身,拘谨而客气地问道:“阿姨,请问这间屋子最近有人来过吗?”

“来过的,来过的。”女人点了点头:“一个跟你很像的男人,年纪比你大点,天天三更半夜带着一群人来这里打牌,他是你哥哥,还是你爸爸?能不能跟他说一声,要打牌白天来打,这样昼夜不分,他不上班,我们还得上班呢……”

果然,屋内散着一些零零落落的纸牌,还有空的啤酒瓶和吃了一半的泡面。

环顾四周,地板已经有点腐烂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馊味,靠近角落的几块颜色较深,其实里面有隔层。

以前秦生偷偷把存折藏在那,平时秦何琼在家不打扫,也不清理。

即便他翻箱倒柜,搜寻各个角落,也察觉不了。

秦生收回视线,骤然攥紧钥匙:“他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吐去口中的泡沫,女人疑惑道:“他不是你亲戚啊?”

“不是。”

秦生一边回答,一边把脸盆、毛巾、钱包放在一起,缓缓往外挪:“一个私闯民宅的无业游民而已,以后再看见,直接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