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柏林(七)(第2/2页)

“嗯,”莘野似乎在望远方,“你知道的,柏林墙的一段早在1990年就被推倒了。后来,各国的艺术家在柏林墙上面作画,用以庆祝,非常有名。1316米,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画廊。”

谢兰生说:“是,我读到过。”二战后,因为战败,柏林被一分为四,苏联占据柏林东区,英美占据柏林西区。1989年11月9号,50万人集会以后,苏联放松对东德人前往西德的控制,但是因为传播错误,民众以为“随到随走”,成千上万人到墙下,苏联被迫放开栅栏,而后群众一拥而上,并用工具砍砸墙体。1990年6月,东德正式拆除城墙,10月,两德统一。

“嗯,”莘野说,“东边画廊是现存的三段墙中最长一段。《兄弟之吻》是这里的画作当中最著名的。内容是苏联、东德领导人的亲吻照片,象征合作。另外,Spree河就在附近,非常美。”

谢兰生手拎着话筒,想象莘野说的东西。

“兰生,”莘野又继续说,“我在景点跟你说说都能看到什么东西,就像一起来了一样。”

“……嗯。”此时兰生已经明白莘大影帝的用意了——他们两个本应该在影展之后同游柏林,可是自己去不了,于是莘野到各景点打电话来,说有什么,就和自己到了一样。

谢兰生又心动不已。

这个男人是浪漫的,而自己也是浪漫的。谢兰生出生于1969年,他从来没见过浪漫,除了在电影里或者在电视里,周围的人大多认为爱情就是柴米油盐,可莘野却如此特别,让他心动。

“兰生,”莘野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拍了不少照片,你拿到后可以再看。”

“嗯,”谢兰生说,“我要看。”

“好了,”莘野又道,“那我前往勃兰登堡了。”

谢兰生没问那是什么,只笑着道:“那我等着下通电话了。”

果然,才一会儿,谢兰生又接到电话,莘野声音依旧低沉:“勃兰登堡在市中心,是柏林墙一道城门。建筑模仿雅典卫城,门顶上是胜利女神……它周围是巴黎广场,很繁华的一个广场。”

谢兰生又继续想象:胜利女神……在马车上吗?

接着莘野又走去了不远处的犹太人纪念碑、犹太人博物馆。一块一块黑色石碑在空地上铺展开来,一共2711块,如同一片墓冢波浪,让人感到十分沉重。各国使馆也在这边,它的意义可想而知。

谢兰生又努力构想。

而后是胜利纪念柱——纪念普丹、普奥、普法三次战争,纪念1870年统一德国、建立德意志。再然后是柏林大教堂,金碧辉煌气势宏伟,还有最大的管风琴,再而后是国会大厦,最后则是博物馆岛,有历史,有艺术。

全部逛完,莘野又到一家餐厅喝了啤酒、吃了香肠,他一边喝一边说,谢兰生只低低地笑,觉得自己也品尝了。

像这样的“一起游览”还当真是挺特别的,甚至可以记一辈子。

最后,柏林时间下午5点,北京时间半夜12点,莘野打算回酒店check out而后出发去机场了。

在电话里,他问:“兰生,去接机吗?”

谢兰生说:“不去。”

莘野:“…………”

“莘野,”然而紧接着,谢兰生就轻声道,“你回北京那天晚上咱们两个在景山见,好吗?我有一些重要的话说。”

莘野一愣。

景山。

1991年12月21号,他在那里说他爱他。

谢兰生又自顾自地:“如果一切全都顺利……下来咱们去吃‘顺峰’。”1991年,他就说要去吃顺峰,可两人在景山分道扬镳,莘野当时转头下山,黑色风衣飘了一下。

谢兰生想郑重告白。

平心而论,虽然《圆满》杀青宴后他就决定“试一试”了,知道自己喜欢莘野,也知道莘野喜欢自己,可是当时,在这年代,对跟男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长相厮守,他还是有一些困惑。

这一条路布满荆棘,他们真能走到最后吗?自己不会娶“李芳芳”,他们可能会分开的。反叛固执如谢兰生也不敢说一定能happy ending。

那时,他想的是,不会后悔,就好了。

然而现在,他有决心。

柳摇因为没人陪她甚至痛苦到了自杀,而他自己有莘影帝始终如一,幸运至此,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

莘野的爱是他至今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他不撒手,死也不撒手。

想到这里,他又追问:“莘野,明天我不接机。晚上6点,在景山的夕阳当中直接见面,行吗?”

“嗯。”莘野喉间发出轻笑,“明天晚上6点,在景山的夕阳当中直接见面,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