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御史传(第2/2页)

泰山御史台御史微臣宋珪,检举揭发查验罪行一事:我听说建立职位、设置官职,应是阴间和阳间共同的法制;持笔作文,是我应当做的事情。假如旷废职务,心怀奸诈邪佞,则必定要辨正名分然后加以定罪。没有什么比轻慢君王更大的罪行了,也没有什么比欺瞒君主更重的法律了。难以容忍这种罪恶,讨伐他们怎么能够拖延?私下查得修文馆司言上卿某人,原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俗人、一个昏庸迂腐的读书人。生前玷污了士大夫的清名,收受高额润笔费而撰写不实墓志铭。死后妄传清高的名望,仍善于欺世盗名。他狂妄地自恃短浅的才识,愚蠢地尝试铅制小刀的锋利。从一个小鬼而被擢升作了近臣,而后受到冢伯的责备,应该投入地狱,多亏东岳大帝原谅,恩赐保全。本应竭力效忠,感恩图报,但是此官虎皮羊质,狼子野心,不考虑如何尽其本职,写作文辞,只想苟且过日子喝酒吃肉。他为人傲慢轻狂而不自检束。他平时行踪诡秘,贿赂却公开进行。他的罪状如头发一样数不清,将他粉身碎骨也敌不过对他的处罚。他一向无视别人,只晓得考虑自己;有恃无恐,从不反省自己,不知悔改,屡屡作恶。在东岳大帝生日那天,兰界神灵全部聚集,神鬼都前来道贺,五岳的使节都已来到,高悬钟鼓,圣帝升殿,按常规需要献礼物、进呈表文祝颂,此人却因为连日酗酒,临场失误,使群臣惊慌失色,只好聚集众人匆促成文。他傲慢不恭,有制裁的刑法条文;对他劝惩示戒,按照王法必定要处以重刑。又查得司言亚卿某人,此公把他看作心腹之人,他也奉事此公像父兄一样,提拔都出于他的门下,举止行动受限在他的控制之下。每每忘记规劝谏诤,屡屡谄媚阿谀奉承,处世为人依附丑恶,应该用连坐法治罪以示戒惩。应该捉拿上述各犯送往酆都鬼城,他们的罪恶应该公开惩处,铲除这班奸恶之人,以端正法纪。因为他们是朝廷的官吏,所以要敬候您的裁决处置。

抄完以后,秦轸对他说:“我滥竽充列士族之数,享有皇上给的俸禄却才能不足。这回罢官回乡,不知前程如何,今天幸好遇到你,希望能明确指示。”宋珪说:“老天已经讨厌异族很久了,真人天子将会在淮河、泗河一带崛起,你是看不到了。但你的子孙,都能享太平之福。”秦轸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时事早晚会有大变吧?一定会有战争的祸害,我恐怕会死在兵乱中吧?”宋珪说:“不要忧虑,这事还远着呢。”秦轸一定要问他个究竟,朱珪就提笔写了八句话给他:“逢衢禄进,遇安禄槁。火马行迟,金鸡叫早。门心掘井,花头去草。左阴右阳,后释前老。”秦轸也不知道这里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就收好放在袋里。宋珪又对秦轸说:“老朋友多多保重!努力做善事!”然后就作揖告别离去,忽然之间不见踪影了。

事后,秦轸因人举荐而东山再起,做了衢州录事,应验了“逢衢禄进”的说法。不久,朝廷派遣他代理西安县的政务,在任上患了风痹症,几个月都好不了,朝廷让他停止职事去医治,又应验了“遇安禄槁”的预言。秦轸很担心自己的病,没多久就死了。后来有人推断他死的这一年,是丙午年的冬天。丙属火,马肖午。死的那天,是辛酉日的清晨。辛属金,酉肖鸡。“行迟”说的是腊月将尽,“叫早”说的是早晨的开始,全部都与预言相合,只是后面四句的意思没有谁能够知晓。这是说秦轸担任录事的时候,娶的一个开化县的妻子,时当乱离之际灵柩无法北上回归故里,于是就把秦轸的灵柩葬在开化,从字形来看,“门中掘井”成“开”,“花头去草”成“化”。埋葬的地方左边是岳母的坟为阴,右边则是大舅子的墓为阳。山前有废墟的道观,就是说“前老”,山后有破屋的佛堂,这不是“后释”的征兆么?秦轸被埋葬后,妻子儿女就留下居住在墓的附近,于是都成了开化人。明朝平定群雄割据以后,百姓都安居乐业。秦轸有个孙子,官一直做到工部尚书。宋珪的话,虽然像是荒诞不经,但是每一句都应验了。可见人的困厄与显达、出仕和隐退、长寿与夭折、兴盛与衰亡,乃至于生死葬埋,都是有定数的,没有什么人可以改变。有的人想用智力来战胜定数,基本上是自不量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