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堂灵会录(第2/3页)

伍子胥于是说:“遭遇挫败后,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刻苦自励,一心想着复仇,于是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来扩大人口,积聚物力,接着又花费十年的时间来影响训练百姓。凭借着这份坚韧和实力来攻城略地,又有谁可以与之相抗呢?可即使是这样,你竟然还不惜借卖柴人的女儿西施,去引诱吴王干奸淫的坏事,能够想出如此卑鄙不择手段的计谋,竟然还不觉得可耻。吴国被灭以后,你不但没有及时除掉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西施,反而还同她私自乘车离开。姜太公不惜冒犯天子威严,最终杀死了妲己;隋代的高顷甚至敢无视军令,也要杀了张丽华,拿他们这些人和你相比,什么是得什么是失呢?显然,这把国家的利益抛诸脑后了啊。而且,既然已经把吴国灭掉了,按照勾践长头颈、尖嘴巴的面相来推测他的为人,想着这个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于是主动隐退,渡海而去,可是在走的时候却又给大夫文种留了一封信,说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应该离开国君了’。自己不愿意冒险来侍奉国君了,还要引诱其他臣子和自己一道离开,从而让国君孤立无助,朝中无可用之人,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你的心里能安稳踏实吗?想当初,鲍叔牙不计前嫌向国君推荐管仲,萧何借着月光一心要追上韩信,拿这些人和你相比,孰是孰非呢?显然,这是侍奉君主而没有忠心啊。既然你已经辞官退隐,本就应该隐居于山林,可却在私下里积聚谷粟财货,在海滨之地醉心于经商贩卖,父父子子不知疲倦地谋求暴利,财产一次次散失又一次次积聚,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想当初,鲁仲连拒绝接受千金的恩赐,张良学绝食以求远遁退隐。拿这些人和你相比,什么是贤什么是愚呢?显然,这是你立身处世而不只懂得廉洁之道啊。你背负这三宗罪名,又怎么能够坐在首座,在我之上呢?”

范蠡听了伍子胥的这番话,面色十分难看,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对我的指责算正确的吧!不过,我也想听听你又有什么作为。”伍子胥回应说:“因为家族遭遇不幸,我不畏艰难险阻,周游列国,后来投奔了吴国。在吴国期间,我报了父兄的仇恨,又替吴王夫差报了杀父之仇,就尽孝道来说,应该说已经足够且有余了。在吴国任职期间,到死都没有离开,对吴王也是尽忠效命,尽管最终惨遭属镂剑赐死,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怨言,就对国君的忠诚来说,应该说也已经足够且有余了。吴王最终没有能够任用我,可是我到临死的时候,还在担心并预料到吴国可能遭受灭亡的祸害,把吴国的存亡当成是临死最后的忧患,就聪慧程度来说,应该说更是足够且有余了。若是我当时没有死,那么越王勾践在会稽山屯兵,就不可能有振兴的机会;越国在檇李之战中,也绝不可能因欺诈的计谋而侥幸获胜。若真是那样,越国上上下下恐怕就连吃早饭都顾不得了,又怎么会在我吴国实现复国的志愿呢?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吴国的覆灭并不在于越国进献的西施,而关键在于我受到莫须有的毁谤陷害;越国之所以能够称霸也不在于重用了文种、范蠡等人,而关键在于我早早地就惨遭杀身之祸。如果我没有死,那么所谓的美女也只不过是后宫的娱乐;华丽异常的飞檐栏杆,最多也就是殿堂的炫耀;姑苏台阁怎么会让麋鹿自由游荡,禾黍又何至于在吴国宗庙至德宗庙快速地生长?只是因为当初我残杀了正直的大臣,伤害了辅佐君王的人,这才使得仇人寻找到了机会,使敌国有机可乘,所以这只是你们的侥幸才得以取胜,又怎么会是因为你们为国家出谋划策而取得征伐别国的胜利?”范蠡听了伍子胥的这番话,无言以对,最后只得把上座让给了他。于是,伍子胥占有首位,范蠡坐在第二位,张翰、陆龟蒙则位居第三、第四位,闻子述排在第五位,龙王则坐在末席。

一会儿宴会上开始行酒奏乐,水晶宫里在座的各位宾客便纷纷以赋诗取乐。其中,伍子胥左手按着剑,右手敲击着盘子,唱道:

驾艅艎之长舟兮,览吴会之故都。怅馆娃之无人兮,麋鹿游于姑苏。

忆吴子之骤强兮,盖得人以为任。战柏举而入楚兮,盟黄池而服晋。

何用贤之不终兮,乃自坏其长城。洎甬东而乞死兮,始踯躅而哀鸣。

泛鸱夷于江中兮,驱白马于潮头。眄胥山之旧庙兮,挟天风而远游。

龙宫郁其嵯峨兮,水殿开而宴会。日既吉而辰良兮,接宾朋之冠珮。

尊椒浆而酌桂醑兮,击金钟而戛鸣球。湘妃汉女出歌舞兮,瑞雾霭而祥烟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