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郊游(第2/5页)

杜富小姐站在踏板上,想靠自己的力量荡起来,但她冲力不够。这是一个将近二十岁的漂亮少女,像她这样的姑娘,走在街上,就足以引起行人的欲念,让人直到夜里还心猿意马、情欲亢奋。她有高挑的身材,款款的细腰,丰满的臀部,棕褐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秀发,她全身丰腴的肌肤在连衣裙下隐隐可见,又因荡秋千时腰身使劲更是清晰凸显。她伸直双臂,紧握头上方的秋千绳,每次使劲一蹬,胸脯就傲然挺起。一阵风过来,将她的帽子掀翻,吹落在她身后,秋千越荡越高,每次荡回,她膝盖以下秀挺的双腿则显露无余,两位男士笑眯眯地从旁观赏,她裙子扬起的香风拂面而来,比美酒的香味更叫人沉醉。

杜富太太坐在另一架秋千上,不断地哼哼唧唧发出娇呼:“西普里安,你来推推我呀,你倒是来推一把嘛!”

杜富先生终于过去了,他就像要干重活一样,挽起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总算把太太推得荡来荡去。

杜富太太紧紧握住绳索,两腿绷得笔直,以免碰到地面,她享受着荡来荡去、飘飘欲仙的滋味。在此荡漾之中,她整个丰满柔软的肉体不断颤动,好像放在餐盘中的一块果冻。但荡幅越来越大,她就眩晕起来,感到害怕了,每当秋千往下一冲,她就大声尖叫,把当地所有那些淘气的孩子都招引来了;在荡摆之中,她依稀看见前方院子篱笆上面,露出一排淘气鬼的脑袋,个个嬉皮笑脸,做出各种各样的怪相。

一名女招待前来伺候,这一家人点了酒菜。

“一份油炸塞纳河鱼,一份嫩煎兔肉,一份生菜,再加一份甜点。”杜富太太以权威的架势一一点定。

“再加上两升啤酒,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当丈夫的补充道。

年轻的小姐也加上一句:“我们就在草地上用餐。”

老祖母见饭店里有一只猫,博爱之心大发,用最亲昵美妙的称呼来叫它,追逐在它后面足有十多分钟之久,但徒劳无功,白费了劲。那畜生得到这般青睐,心里肯定是美滋滋的,但它老是若即若离,在祖母身边转悠转悠,却总不让她够得上,摸得着,它不慌不忙地围着大树踱步,翘着尾巴,身子在树干上蹭来蹭去,喉咙里轻轻发出撒娇的呼噜呼噜声。

“嘿,看啊,这儿有两条船,好漂亮哇!”那个黄头发小伙子忽然叫起来,他一直在这附近东看看西瞧瞧。

大家闻声而去,只见在一个小木棚里,悬着两条华丽的小艇,做工精致,就像高档的家具。两条船船身细长,光彩夺目,并排横卧,犹如两个苗条妙美的少女,使人产生泛舟而游的雅兴:或优美安宁的黄昏,或清凉明丽的夏晨,沿柳暗花明的河道而行,见岸边的树木将柔枝浸润在河水之中,芦苇不停地轻微款摆,急速冲天而飞的翠鸟,如蓝色的闪电。

全家人都怀着敬意观赏这两条小艇。杜富先生认真凝重地称赞道:“啊!不错,真漂亮!”他像一个行家那样,评头论足,还说,他年轻时,也曾划过船,即使事隔多年,如今仍是一把好手,谁都不放在他眼里,说着,他做了一个划船的姿势。想当年,他在若安维尔划船比赛中,还赢过一个英国人哩;他还风趣地说,法文中“女士们”这个词,也指船上那两个固定船桨的木栓,因此说,划船手出行是非带“女士们”一道不可的。他夸夸其谈,越谈越起劲,非得要跟人打赌,说他来划这么一条船,每小时行驶六海里,那只是举手之劳,不在话下。

“饭准备好了。”女招待来到木棚门口请他们去用餐。大家立即就走过去,不料,杜富太太心里早已看中的那个最佳用餐位置,已经被两个青年人捷足先登了。他们无疑就是那两艘游艇的主人,因为他们都身穿划船的运动服。

那两人躺在椅子上,几乎是在睡觉,他们的脸被晒得黑黑的,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棉织白背心,露出两只胳臂强健有力,像铁匠的一样,这是两个体格雄壮的青年,全身活力四射,一举手,一投足,都富有弹性,一看就是从体育运动中练就出来的,绝不像长年从事同一种重体力劳动的工人那样机械笨拙。

他们瞧见杜富太太,便迅速相视一笑,接着瞧见她的女儿,又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说:“咱们把位置让给她们,这样,就能够互相认识了。”另一个立即响应,站了起来,手里握着自己那顶红黑两色相间的软帽,摆出骑士风度,把园子里唯一那块阴凉的地方让给了三位女士。杜富一家人接受了这份盛情,连声道谢,于是,全家人不用桌椅,就在草地上坐下来开始用餐,以追求田园情调。

两个青年让开几步,自己端着盘子继续吃饭,他们裸露的胳臂晃来晃去,那年轻的姑娘看着颇有一点尴尬,她甚至扭过头去,假装视而不见。倒是杜富太太开通且胆大,也许是出于女性的好奇心,而这种心理的深处或许就是情欲的萌动,她不时对那两个青年瞧上两眼,心里将自己丈夫楚楚衣冠下的丑陋皮囊与这两个人的健美形体做比较时,无疑是深感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