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这头公猪(第2/5页)

“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叫大嚷:‘救命!救命!’同时发出惊吓的喊声。她打开车门,两条胳膊伸出车外,使劲地抖动,她甚至吓得发疯,想往车下跳。莫兰见此,惊慌失措,怕她真会从车上跳下去,就赶紧抓住她的裙子,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啊呀……太太……’

“火车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来了。两个列车员朝这个发出紧急信号的年轻女人奔了过来。她一下子就倒在他们的怀里,吞吞吐吐地说:‘这个人要对我……要对我……’说着就晕过去了。

“火车停在莫泽站。值班宪兵上车把莫兰抓走了。

“受到他施暴行径伤害的少女,苏醒过来后提出了申诉。官方做了笔录。这位倒霉的服饰用品商,直到夜里才得以回到自己家里。他遭此迎头一击,因在公共场合犯有伤害风化罪而必须等候法院的判决。”

“当时,我在《夏朗特明灯报》任主编。每天晚上,都在商贸咖啡馆里见到莫兰。

“出事的第二天,他就来找我,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他坦率直言:‘你简直就是一头公猪。要是别人,决不会像你那么干。’

“他哭个不停,说老婆揍了他,他的生意眼见已经一蹶不振,面临破产;他的名声也一败涂地;他的朋友个个恼怒,见了面再也不跟他打招呼。说着说着,他终于引起了我的怜悯,我把我的同事李维叫来商议。李维个子矮小,爱开玩笑,擅长出谋划策。

“李维建议我去找帝国检察官,此人本来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把莫兰打发回家,然后就去找这位司法官员。

“我打听到,被侮辱的那个少女名叫亨利埃特·博内尔,刚在巴黎考取了教师资格。她父母双亡,坐火车是为到舅父舅母家过假期,他们是莫泽地方上正派的小资产者。

“对莫兰的处境大为不利的是,少女的舅父已经提出了控告。如果控告撤回,检察官即可同意不予起诉。这正是我要争取达到的目标。

“我回头又去找莫兰。我见他正躺在床上,因为焦急与发愁而病倒了。他的老婆人高马大,骨骼粗壮,脸上的汗毛浓得像胡子,对他不停地骂骂咧咧。她领我进了卧室,冲着我的脸嚷道:‘您不是要看莫兰这只公猪?瞧,他就在这里,这个混蛋!’

“她两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床前。我介绍了去找检察官的情况;莫兰又央求我去向那一家人求情。这个任务可很棘手,不过,我还是答应了。那个倒霉蛋一遍又一遍地表白说:‘我向你保证,我实际上并没有吻着她,真的没有吻着,我可以向你发誓!’

“我反驳他说:‘那还不是一样吗,你反正是一头公猪。’他交给我一千法郎,要我酌情使用,我也就收下了。

“我坚决不愿单独一人贸然闯进那姑娘的亲戚家,要求李维陪同我一起去。李维同意了,条件是要立即动身,因为第二天的下午,他在拉罗舍尔还有一件急事要办,必须尽快赶回来。

“两个钟头之后,我们俩在一幢漂亮的乡间房舍前拉响了门铃。一个美丽的少女来给我们开门。我猜一定是她,就悄声对李维说:‘该死,我总算能够理解莫兰了。’

“她的舅父,多纳莱先生,正好是《夏朗特明灯报》的订阅者,在政治主张上,是我报的热烈信徒。他张开双臂欢迎我们,赞扬我们,祝贺我们,紧紧握着我们的手,他因为他信奉的报纸有两位编辑光临他家而感到非常高兴。李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看这样子,我们能够顺利解决莫兰这头公猪的事。’

“外甥女走开了。我开始提起那桩敏感的公案。我反复强调事情闹大了可能会变成一桩丑闻;我提出,这么一件事情传开以后,势必使得年轻姑娘反倒遭受鄙视,因为,人们不相信事情会那么简单,仅仅只是吻了一下而已。

“这位大好人似乎犹疑不决;他在他太太回来以前什么也不能决定,而太太要当晚很迟才能回来。他灵机一动,得意地叫了起来:‘瞧,我有个好主意。我不让你们走,把你们留在这里。你们两位就在这里吃晚饭,今夜就在这里睡。等我太太回来以后,我相信很快就能谈妥。’

“李维先生对此安排面有难色,但是,他也一心想帮莫兰这只公猪摆脱困境,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这样,我们便接受了主人的邀请。

“这位做舅父的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把他的外甥女叫来,提议在他家园子里散散步,他说:‘正经事,咱们晚上再谈。’

“李维和他开始议论政治。

“我呢,我很快就退在他们后面几步,与那个少女并排走着,她真是迷人啦,迷人到了极点!

“我小心翼翼地开始跟她谈起她的那次遭遇,尽可能地设身处地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