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卡西姆·本·阿迪继续讲殉情男女的故事:

小伙子见姑娘与家人厮打,立即向姑娘跑过去。这时,小伙子的家人们当即追了上来,用力抓住小伙子,只见姑娘拼命挣扎,力图摆脱家人的纠缠。而小伙子也在奋力挣扎,尽全力挣脱亲人们的手。经过一番奋力抗争,姑娘和小伙子终于摆脱了各自家人们的撕扯,相互拥抱在一起,然后倒在地上,双双无常。

这时,从帐篷里走出一个老翁,站在那一对相抱而死的男女身旁,说道:“我们属于安拉,我们都要回到安拉那里去。”话音未落,痛哭失声。片刻过后,老人又说:“伟大安拉慈悯你俩。你俩既然生前不能配婚,那么,你俩死后,我一定让你俩成双成对。”

之后,老翁吩咐众人为这对殉情男女举行葬礼。于是,他们为二人着水,然后将二人裹在一个大殓单之中,挖了一个大坟穴,为二人祷告之后,将二人埋入一个坟墓里。

我看见两个群体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为这一对恋人哭泣落泪、劈颊顿足。我向那位老翁打听二人的情况,他说:“这姑娘是我女儿,这男孩是我侄子。二人相爱的情况你都看见了,真是难解难分,如胶似漆呀。”

我问老人家:“何不蒙安拉许可,让他俩结为夫妻呢?”

老人说:“我怕出丑哇!我怕为家庭带来耻辱呀!不料丑事与耻辱双双降临了。”

这是情侣史上的奇观之一。

莎赫札德紧接着讲《修道院里有情痴的故事》:

相传,艾卜·阿巴斯·穆卜里德这样讲述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

有一天,我和几位朋友一起到拜里德城去办事,途中路过希拉克略修道院①,在门前的屋檐下休息时,有位男子来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修道院里有许多疯子,其中一个疯子说话颇有哲理。假若你们去见见他,听听他的谈话,一定会感到惊奇。”我们听他这样一说,便一齐站了起来,进到修道院中。

我们来到院里一看,果见一间房子里有位男子坐在皮垫上,光着头,两眼注视着墙壁。我们进到屋里,向他问过安好,而他还礼时却头也没回,更没有看我们一眼。

陪同我们进来的那位男子说:“你给他吟诵一首诗吧!他听到诗之后,就会开口说话。”

我开始吟诵道:

夏娃的子与孙,

精英们个个坚强。

如果没有你们,

世间欢乐也便消亡。

上帝曾让你们,

见过自己的面庞。

得道之人不老,

永葆头发乌亮闪光。

那面壁之人听罢我吟诵的诗句,果然回过头来,望着我们吟诵道:

上帝晓知我心,

本是多愁善感之人。

但我却道不出,

眼前的一片伤春。

我有两个魂,

在两个地方寄存。

我看与不看一个样,

她与我所见没有区分。

他吟罢,问我:“你认为我说的好还是不好?”

我回答说:“你没有说错,而是说得很好,很美。”

他伸手抓起一块石头,我们还以为他要投我们,我们便惊慌而逃。他没有投我们,而是用石头砸自己的胸脯,边砸边说:“你们不要害怕!请靠近我一些,听我说些话吧!”

我们走近他,只听他吟诵道:

晨光熹微之时,

明驼踏上了征程。

接上我的心上人,

驼轿徐徐进行。

此时与此刻,

我见她翘首铁栏里。

不禁我满心惆怅,

双眼泪水迷潆潆。

容我求求驮夫,

歇脚停一停。

让我与心上人道个别,

分手将使我命终。

我坚守誓言,

从未怠慢过她的情。

但愿我能知道,

他们将向何方行动?

他吟罢,望着我,问道:“你知道他们的消息吗?”

我回答说:“知道,他们都死了。愿上帝慈悯他们。”

他听我这样一说,面色顿改,立即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晓得他们死啦?”

我告诉他:“假若他们还活在世上,决不会让你留在这里,变成这个模样。”

“你说得对呀!凭上帝起誓,你说得很对。他们走了,我也不想活着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周身战栗,随后一下栽倒在地上。我们急忙去拉他,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愿上帝慈悯他。

我们都感到奇怪,为他感到惋惜。我们一起为他装裹,然后将他埋葬。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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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希拉克略是历史上拜占庭帝国的皇帝,此修道院以其名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