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文艳王奉命回故里女学士思亲入仙山

话说玉芝道:“《礼记》有人用过,要罚一杯。”若花道:“这又奇了,刚才我看单子,无论正令、旁令,并无《礼记》二字,为何有人用过?只怕玉儿写错了。”玉芝把单子取来一看,只见“齐庄中正”之上,写着“中庸”二字,这才明白道:“原来是我未报《礼记》,报了《中庸》,无怪姐姐忽略过了。”题花道:“如今看着虽算重了一部,安知后世不将《中庸》另分一部哩?好在旁令所飞之书甚多,也补得过了。”兰言道:“我只喜起初是若花姐姐出令,谁知闹来闹去,还是若花姐姐收令。如此凑巧,这才算得有始有终哩。”

众人因天色不早,当即出席,再三致谢而散。

次日,蒋、董、掌、吕四家小姐彼此知会,都禀知父亲,就借卞府,邀请众才女聚了一日。闺臣、若花同史幽探诸人,也借凝翠馆还席。接着大家又替若花、兰音、红红、亭亭分着饯行。一连聚了几天。那《长安送别图》诗词竟有数千首,恰恰抄成四本,极尽一时之盛。登时四处轰传,连太后、公主也都赋诗颁赐。

这日钦限已到,若花同兰音、红红、亭亭前去叩别老师。方才回寓,礼部早有官员把敕命赍来,并催急速起身,以便复旨。四人忙备香案,接了御旨,上朝叩谢。适值国舅也因接了敕命,上朝谢恩,一同回到红文馆。那九十六位才女也都会齐,等候送行。众人因国舅虽系男装,并非男子,都来相见。闺臣预备酒饭,大家都是恋恋不舍,略略坐了一坐,当即出席。

国舅家人已将三辆飞车陆续搭放院中,都向西方,按次摆了。众人看时,那车只有半人之高,长不满四尺,宽约二尺有余,系用柳木如窗棂式做成,极其轻巧。周围用鲛绡为幔,车内四面安着指南针。车后拖一小木,如船舵一般。车下尽是铜轮,大小不等,有大如面盆的,在小如酒杯的,横竖排列,约有数百之多,虽都如同纸薄,却极坚刚。当时议定:国舅、若花坐前车,红红、亭亭坐中车,兰音与仆人坐后车。国舅把钥匙付给仆人,又取三把钥匙递给红红道:“一是起匙,一是行匙,一是落匙。上面都有名目,用时不可错误。如要车头向左,将舵朝右推去,向右朝左推去,紧随我车,自无舛错。车之正面肩一鲛绡小帆,如遇顺风,将小帆扯起,尤其迅速。”并引红红、亭亭将车内如何运动钥匙之处,交代明白,道声“慢请”,轻轻上了前面飞车。仆人上了后车。国舅道:“就请贤甥同三位学士及早登车,以便赶路。”

若花、兰音、红红、亭亭望着众才女,不觉一阵心酸,眼泪那里忍得住,如雨点一般,直朝下滚。个个哽咽不止,众人无不滴泪。亭亭向闺臣泣道:

“前寄家书,不知何时方到。贤妹回到岭南,千万叮嘱我母不可焦心,俟到彼国,自必即托若花妹妹遣人伴我前来迎接,设或此去不能安身,亦必星夜仍回岭南。我无著己之亲,只得寡母一人,今忽远隔外洋,不能侍奉,惟望妹妹俯念当日结拜之情,替我早晚照应,善为排解,使无倚闾之望,永感不忘。妹妹,你今受我一拜!”不觉放声大哭,跪了下去,只管磕头道:“妹妹,你同我不啻嫡亲手足,这千斤担子要放在你身上了!”霎时哭倒在地。闺臣正因姊妹离别伤感,适听亭亭嘱托堂上甘旨,猛然想起父亲流落天涯之苦,跪在地下,也是大放悲声,同亭亭抱头恸哭。众人看着,无不心酸。国舅在车内催了数遍。婉如、小春一面哭着,把亭亭、闺臣搀起。亭亭哭的如醉如痴,晕过几次。礼部官员又差人前来相催。亭亭那里舍得上车,只管望着闺臣恸哭。多九公惟恐误了钦限,暗暗吩咐众丫环硬把亭亭搀着,同红红上了当中飞车。若花、兰音也只得含悲上车。国舅同红红、仆人都将钥匙开了,运动机关,只见那些铜轮横的竖的莫不一齐乱动,有如磨盘的,有如辘轳的,好像风车一般,个个旋转起来。转眼间离地数尺,直朝上升,约有十余丈高,直向西方去了。大家望眼连天,凄然各散。

隔了几日,红文馆众才女纷纷请假回籍。闺臣仍同林婉如、秦小春、田凤、洛红蕖、廉锦枫、宋良箴、颜紫绡姊妹八人同回岭南。余丽蓉、司徒妩儿同林书香、阳墨香、崔小莺也回淮南。尹红萸、魏紫樱、薛蘅香、姚芷馨各自回家。其余众才女也就四散。

阴若花乘了飞车,自从长安起身,沿途因遇逆风,走了十余日才到本国。

那知女儿国王因次子之变,受了惊恐,又因思想若花,竟至一病不起。及至若花赶到,业已去世。诸臣扶立若花做了国王,将兰音、红红、亭亭都封为护卫大臣。即差使臣到天朝进表谢恩。亭亭因思亲心切,随即请了飞车,带了熟悉路境之人,到了岭南,接了缁氏回女儿国去了。及至闺臣到家,亭亭早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