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第3/6页)

傅廉搭船就去了,到了琼州城北,太阳已经下山了。问秦女村,无人知晓。望城北走了四五里,这时星月已经高悬,荒草离离,旷野之中找不到一家客店,真是难堪极了。傅廉看见道边有座墓,打算依傍坟墓休息,但又怕虎狼,于是爬到一棵树上,像猴子一样蹲踞在树杈上。听松树声“刷刷”响动,夜虫“吱吱”哀鸣,心中忐忑不安,后悔的念头如火燃烧。忽然,听见脚下有说话声,俯瞰下面,宛然一个庭院,有个丽人坐在石上,两个丫环打着灯笼站在左右侍候。那个丽人对左边的丫环说:“今夜月明星稀,把华姑赠的团茶去沏一杯,好好欣赏这美好夜色。”傅廉想到这些都是鬼魅,不禁毛发竖立起来,不敢大口出气。忽然有个丫环抬着头说:“树上有人!”丽人惊起,说道:“何处大胆儿,暗中偷看人!”傅廉非常害怕,无法逃避,也只好辗转从树上下来,伏在地上乞求饶恕。丽人近前一看,一下子反怒为喜,拽起傅廉和自己坐在一起。傅廉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她大约十七八岁,姿态艳丽绝顶。听她说话,也不是本地的口音。丽人问道:“郎君上哪里去?”傅廉说:“替人送书信。”丽人说:“旷野之中多强盗,露宿外面令人担心。不嫌弃草舍简陋的话,希望到我家里歇息。”说着就邀请傅廉进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女郎命令丫环铺上两床被子。傅廉自惭形秽,提出要睡下床。丽人笑着说:“遇上好客人,我怎能像三国时陈元龙那样独自高卧?”傅廉没办法就和女郎同床睡觉,由于惶恐不安,不敢舒展身子。不一会儿,女郎暗中把小手伸进傅廉的被窝里,轻轻抚摸他的腿部,傅廉假装睡着了,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又过了一会儿,她掀起被子钻进来,摇动傅廉,傅廉还是不动。女郎便把手伸到他的隐处,摸到他的下身,手就怅然停住了,悄悄地出了被窝,不一会儿就哭起来。傅廉又急又愧,无地自容,只恨老天爷让自己生理上有缺陷。丽人呼唤丫环点灯,丫环见她脸上有泪痕,惊问受到了什么委屈。丽人摇头说:“我叹自己命不好。”丫环站在床前,观察着她的表情,丽人说:“把他叫醒了,放他走吧。”傅廉听后,更加惭愧内疚,又怕半夜时分,茫茫荒野无处可去。

正琢磨中,有个妇人推门而入。丫环喊道:“华姑来了。”傅廉暗中看去,只见她五十多岁光景,风韵犹存。华姑见丽人没有睡,便去盘问,丽人没有答话。又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就问:“同床睡觉的是什么人?”丫环代答说:“夜里有个少年郎来借宿。”华姑笑着说:“不知道巧娘竟然成了亲。”见到巧娘泪水未干,又吃惊地问道:“入洞房的时光,不应当悲伤哭泣,是不是郎君对你太粗暴了?”巧娘不说话,更加伤心。华姑想掀起衣服看看傅廉,一抖衣服,有封信掉落在床上。华姑拿过来一看,吃惊地说:“这是我女儿的笔迹啊!”拆开读信,不住地惊叹。巧娘问她,华姑说:“是三姐的家书,说吴郎已经死了,孤苦伶仃,没依没靠,这可怎么好啊!”巧娘说:“他原本说替人捎信,幸好还没让他走。”

华姑叫傅廉起床,打听书信从哪里来的,傅廉就全说了一遍。华姑说:“远道麻烦你送书信,应当怎么报答啊?”又细细打量着他,笑着问:“怎么得罪巧娘啦?”傅廉说:“不知道。”华姑又询问巧娘,巧娘叹气说:“我是自己伤心,活着时嫁给了一个像太监一样的人,死后又遇上类似的人,所以悲伤。”华姑瞅着傅廉说:“机灵鬼,竟然真是男人样女人身吗?你是我的客人,不能总打扰人家。”于是领着傅廉进了东厢房,伸手在他的裤裆里摸了摸,笑着说:“不怪巧娘哭泣。不过幸好有根子,还可以下功夫。”她点上灯,翻遍所有箱匣,找到一枚黑丸,交给傅廉,让他吞下,并嘱咐不要乱动,就走了。傅廉独自躺着寻思着,不知药丸治什么病。将近五更天,刚醒过来时,觉得脐下有一缕热气,直冲隐私处,蠕蠕然好像有东西吊在两腿之间,他自己一摸,下身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心里惊喜万分,如同刚刚受到九锡的封赠那样高兴。

窗纸刚刚发白,华姑进来,拿炊饼给傅廉吃,并叮嘱他耐心坐着,把门反关上就走了。华姑出来对巧娘说:“那小子有送信的功劳,留他等三娘来,让他们订下姐妹交情。我现在先把他关在里面,免得让人讨厌。”说完就走了。傅廉在屋里转悠着,实在无聊,不时走近门缝前,像小鸟从笼里往外看似的。望见巧娘,打算招呼她过来献献殷勤,可是又惭愧地打消了主意。等到夜晚时,华姑这才携带着三娘回来。她打开门,说:“闷死郎君了!三娘过来拜谢。”路上遇到的那个人磨磨蹭蹭地进了屋,向傅廉行礼。华姑叫他们以兄妹相称。巧娘笑着说:“姐妹相称也可以呀。”大家一起到了堂屋,围坐着喝酒。喝酒当中,巧娘开玩笑地问:“太监也对美人动心吗?”傅廉说:“瘸子不忘记鞋,瞎眼的人不忘看。”彼此都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