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力脱思特(第6/14页)

“薄伽丘是个骗子!”魏尔伦喊起来。

“彼特拉克刚给我们讲的,与这个完全是一回事,”薄伽丘继续说,“你的金发妻子那么好,值得把那个歇斯底里的姑娘当真吗?”

“关于我妻子,你又知道什么!”彼特拉克反驳着,提高了声音。“我妻子是我忠实的女友!我们彼此没有秘密!”

“那你为什么要换皮鞋呢?”莱蒙托夫问。

但是彼特拉克没有让自己受到干扰。“朋友们,在那姑娘站在过道里而我确实不知怎么办才好的关键时刻,我到卧室里去找我的妻子,我向她如实坦白。”

“就像我说的那个崇拜者一样,”薄伽丘笑着说,“如实坦白!这是所有崇拜者的反应!你肯定请她帮助你!”

彼特拉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是的,我请她帮助我。她从来不拒绝帮助我。这次也一样。她自己走到门前,而我,我则待在卧室里,因为我害怕。”

“换上我,我也会害怕的,”歌德充满同情地说。

“她回来的时候,十分平静。她从窥视孔看了一下楼道,她打开房门,连个人影都没有。好像是我无中生有、没事找事似的。但是,突然我们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窗玻璃碎片横飞。你们知道,我们住的是老式套房,窗户外面都有走廊。那姑娘,看着按门铃没有人答应,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个铁杠子,带着铁杠子来到了走廊上,开始一块一块地砸我们家的玻璃。我们在房里面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发慌。之后,从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的另一端,我们看到三个白影出现了。是对面套房里的老太太。玻璃的爆裂声把她们吵醒了。她们穿着睡衣跑过来,贪婪地、迫不及待地、高兴地想瞧这出意料不到的闹剧。想象一下这幅画面吧!一个手拿铁杠的美丽少女,身边围绕着三个巫婆的不祥的影子。

“然后,那姑娘打碎了最后一扇玻璃窗后,跳进了房间。

“我想过去和她说话,但我妻子抱住我,恳求我说,‘别去,她会杀了你的!’那姑娘手持铁杠立在房中央,就像是拿着长矛的圣女贞德一样,美丽且威武!我挣脱开妻子的怀抱,向那姑娘走去。随着我的靠近,她的目光失去了威胁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充溢着安宁祥和。我抓住铁杠,把它扔在地上,拉起那姑娘的手。”

侮辱

“你的故事,我一个字也不相信,”莱蒙托夫表示。

“当然,事情经过并不完全像彼特拉克所讲的那样,”薄伽丘又插话了,“但我认为确实发生过。那姑娘是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同样的情况下,早已抽过去两个大耳光了。崇拜者或诗人一直是歇斯底里式女性梦想的猎物,她们知道这些人永远不会打她们耳光。崇拜者在女人面前是被解除了武装的,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跨出他们母亲的影子。他们把每个女人都看作母亲的使者,惟命是从。母亲的裙子便是他们的苍穹。”这句话让他喜欢,随之重复了几遍:“诗人们,你们在头顶上所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你们母亲那硕大的裙子!你们都在母亲的裙下生活着!”

“你在那儿说什么呢?”叶赛宁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叫喊着,并从他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摇晃着身体。这个晚上,数他喝得最多。“你说我母亲什么呢?说什么呢,你?”

“我没有说你的母亲,”薄伽丘轻声地说。他知道叶赛宁和一个比他大三十岁的著名女舞蹈家在一起生活,他为此对他深表同情。可是,这时叶赛宁的唇间已经流出唾沫,他身体前倾,吐了过来。不过,他喝得烂醉,唾沫落到了歌德的衣领上。薄伽丘拿出自己的手帕,为大诗人擦拭。

吐完以后,叶赛宁感到致命的疲倦,跌坐到他的椅子上。

彼特拉克继续说:“朋友们,我希望你们大家都能够听见她说了些什么,真是令人难忘。就像是祈祷,念着连祷文一样,她对我说:‘我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平常不过的女孩,我没有什么可以奉献,我来这里,是因为爱的派遣,我来这里,’这时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想让你一生中经历过一次。’”

“你妻子对这位爱的使者说什么?”莱蒙托夫用极为明显的嘲讽语调问道。

歌德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有女人来砸莱蒙托夫家的窗玻璃,他有什么不能奉献的!他甚至会付给她钱让她来砸!”

莱蒙托夫用仇恨的目光看了歌德一眼。彼特拉克接着说:“我妻子?你弄错了,莱蒙托夫,你要是把这个故事看成是薄伽丘的一个幽默短篇的话,那你就错了。那女孩向我妻子转过身去,她的目光祥和安宁,又像是在祈祷、在诵读一篇连祷文一样,她对我妻子说:‘不要怪我,夫人,因为您很善良,因为我也爱您,爱你俩。’之后,她也拉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