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3页)

“别哭别哭!”他嚷着,“让我坦白告诉你吧,结婚那天,就是因为你那么爱笑,一再对我露出你甜美的笑容,我才会评然心动地要了你,假若现在你要做一个哭哭啼啼,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人,我会对你不屑一顾的!你信不信?”

塞雅再“哇”了一声,哭得更凶了。骥远用手抱住头,转身就去开房门,嘴里乱七八糟地嚷着:

“我走!让你去哭个够!”

塞雅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骥远,用自己的背去抵在房门上,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门板上,不让他走。她用手臂和衣袖,忙不迭地去擦着脸上的泪,泪是越擦越多,她也弄了个手忙脚乱,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都糊成一片。她喉中不断地抽噎,却不敢哭出声来,弄得十分狼狈。她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不住口地说:

“不哭不哭,我不哭,不哭……”

骥远看着她那种狼狈的样子,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是混蛋加三级,简直一无可取,莫名其妙。他垂下头去,在强烈的自责的情绪下,根本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同一时间,老夫人带着珞琳,捧着祖传的,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专门送去望月小筑。努达海看到老母如此奔波,又疼孙子,又疼儿子的,心里的后悔和沮丧,简直无法言喻。老夫人看他的表情,已知道他的难过,拍拍他的手背,她不忍责备,反而慈祥地安慰他:

“放心,骥远只有一些皮肉伤,已经上过药了,都没事!你呢?有没有伤筋动骨的?可别逞强啊!”

“我也没事!”努达海短促地说。

老夫人抬头看新月,新月眼中泪汪汪,欲言又止。于是,老夫人知道,努达海一定挨了几下重的。心中又是怜惜,又是心痛。见努达海默默不语,眼中盛满了无奈和沉痛,就又拍拍他的手说:“父子就是父子,过两天,雨过天晴了。嗯?”

努达海点了点头,说不出任何话来。珞琳看着鼻青脸肿的努达海,又看着站在一边默默拭泪的新月,觉得心里的酸楚,一直满起来,满到了喉咙口。她扑了过去,一下子就扑在努达海怀中,掉着泪说:

“阿玛!咱们家是怎么了?真的没有欢笑了吗?”

努达海把珞琳的头,紧紧地往自己怀里一揽,眼睛闭了闭,一滴泪,竟从眼角悄悄滑落。努达海是从不掉泪的,这一落泪,使老夫人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就泉涌而出。新月急忙掏出手絹,为老夫人拭泪,还没拭好老夫人的泪,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了。这样一来,祖孙三代都拥在一起,泪落不止。老夫人搂着新月,哽咽地说:

“努达海,新月,你们两个这种生死相许的爱,我并不是十分了解,雁姬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我也不是十分了解。至于骥远这笔糊糊涂涂的账,我更是无从了解。我只希望,有个相亲相爱的家,没料到,在我的老年,这样普通的愿望,竟成了奢求!”努达海痛苦地看着老夫人,沙哑地说:

“额娘!让你这样难过,这样操心,我实在是罪孽深重!走到这一步,我方寸已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请您放心!今天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老夫人一边掉泪,一边拼命点着头。

珞琳从努达海怀中抬起头来,含泪看着努达海,哀恳地说:

“阿玛!你再给额娘一个机会吧!”

“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不知道怎样给她机会!我和她之间,已经闹得太僵了!”努达海悲哀地说,“珞琳,你不懂,你的额娘,是那么聪明,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她要我的全部,而不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我去敷衍她,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我的背叛已成事实,像是在她心上挖了一个大洞,我却没有办法去补这个洞,我真的是筋疲力尽了!今天,又发生了和骥远的冲突,我才深深了解到,爱,真的像水,水能载舟,水能覆舟!”

珞琳看着努达海,感觉到他那种深深的,重重的,沉沉的,厚厚的悲哀,这悲哀真像一张天罗地网,把全家所有的人,都网在里面了。连还是新娘子的塞雅,也逃不掉。她难过极了,心里,被这份悲哀,完完全全地涨满了。

老夫人和珞琳走了之后,这份悲哀仍然沉重地塞满了整个房间,和那夜色一样,无所不在。

新月和努达海,半晌无语,只是泪眼相看。然后,新月拿着药酒,开始为努达海揉着受伤之处。她细心地检查,细心地敷药。看到努达海满身都是青紫和淤血,她的泪又扑簌簌地滚落。努达海一把拉过她的身子来,把她拉得滚倒在他的怀中,他用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里,他哑声地,痛楚地说:

“新月,咱们走吧!”

“去哪里?”新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