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经过了这一次的经验,新月知道了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要违抗雁姬的命令。更不用试图去解释什么,或者祈求原谅。因为,在目前这种状况下,雁姬根本不会听她的。她唯一所能做的事,就是逆来顺受,然后,等待奇迹出现。

奇迹一直没有出现,灾难却一个连一个。

这天,新月和往常一样,到雁姬房里来当差。甘珠正拿着几匹料子,给雁姬挑选做衣裳,试图让雁姬振作起来。雁姬看着那些绫罗绸缎,心里的悲苦,就又翻翻滚滚地涌了上来。长叹一声,她把衣料和尺都往桌上一推,凄苦地说: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现在,我就是死也不知为谁死,容也不知为谁容!再多的脂粉,也敌不过一张青春的脸蛋,再昂贵的绫罗绸缎,也敌不过一身的冰肌玉肤!我现在……人老珠黄,青春已逝……还要这些布料做什么?”

雁姬正说着,新月和云娃到了,雁姬一转眼,眼角瞄到了新月和云娃,这一下,怒从心中起,又完全无法控制了。她用力把布匹对新月扫了过去,新月还来不及弄清楚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布匹、针线、剪刀……都迎面飞来。两人慌慌张张地闪避开,仍然不忘蹲下身子去行礼请安:

“奴才跟夫人请安!”

“请什么安?正经八百说,是来示威是吧?”雁姬时新月一吼,“为什么来这么晚?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对不起!对不起!”新月连声认错。“大人今儿个上朝比较迟……所以……所以……等大人走了,这才过来……”

“哦?”雁姬立刻妒火中烧,怒不可遏了。“我就说你是来示威的,你果然是来示威的!你是想告诉我,你忙着侍候努达海,所以没时间过来,是吗?你居然敢这样来削我的面子,讽刺我,嘲笑我……”她的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正好拍在那把量衣尺上。她顺手抓起了量衣尺,就对新月挥打过来。

云娃一看不妙,一边大叫着,一边就去拦住雁姬。

“格格绝无此意!”话一出口,知道又犯了忌讳,就胡乱地喊了起来,“奴才说错了,不是格格,是姨太……你打奴才!奴才该死!你打你打……”

雁姬劈手给了云娃一个耳光,打得她跌落在地。她握着尺追过来,劈头劈脸地对新月打去。新月抱头哀叫着:

“啊……啊……”

云娃见雁姬像发了疯似的,心中大惊。跳起来就去救新月。她双手抓住了雁姬的手,拼命和雁姬角力,嘴里急喊着:

“格格快逃!快逃啊!”

“反了!反了!”雁姬气得浑身发抖,“甘珠,你还不上来,快帮我捉住她!”

于是,甘珠也参战,从云娃身后,一把就抱住了云娃。云娃动弹不得,雁姬挥舞着量衣尺,对云娃乱打了好几下,再转身去追打新月。新月一边逃,一边回身看云娃,顾此失彼,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雁姬逮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尺就像雨点般落在新月头上身上。

“啊……啊……”新月痛喊着,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请不要这样啊……不要不要啊……”

事有凑巧,这天克善因老师生病,没有上学,提前回家了。在望月小筑中找不到新月和云娃,他就找到正院里来。莽古泰追在他后面,想阻止他去上房,以免惹人讨厌。正在此时,克善听到了新月的惨叫声,不禁大惊失色。他一面大叫:

“是姐姐的声音!姐姐!姐姐……”

一面就跟着这声音的来源,冲进了雁姬的房间。一见到雁姬正在打新月,克善就发狂了。他飞奔上前,拼命地去拉扯雁姬的胳臂,嘴里尖叫着:

“放开我姐姐!不能打我姐姐!为什么要打我姐姐嘛……”雁姬正在盛怒之中,手里的竹尺,下得又狠又急,克善怎么拉得住?非但拉不住,他也跟着遭殃,立刻就被打了好几下,克善一痛,就哇哇大哭起来。新月和云娃吓得魂飞魄散,双双扑过来救克善,两个人力道之猛,竟然挣开了甘珠的束缚,把雁姬撞倒于地。同时,莽古泰也已冲了进来。

雁姬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得不得了。新月云娃和克善,在地上抱成一堆,哭成一团。莽古泰气炸了,目眦尽裂,对着雁姬大吼大叫:

“你还算一位夫人吗?这样怒打格格,连小主子都不放过!你还有人心吗?还有风度吗?还有教养吗……”

他一边吼叫,一边步步进逼,神色吓人。珞琳、乌苏嬤嬷、巴图总管、和丫头家丁们全从各个方向奔来。乌苏嬷嬷一看闹成这个样子,老夫人又去都统府串门尚未回家。她生怕不可收拾,立刻叫人飞奔去宫里通知努达海和骥远。

珞琳着急地奔过去,双手张开,拦在雁姬的前面,对莽古泰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