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3/7页)

“是呀,您当然还很年轻!”

“你有这样的看法可真好啊……哦,埃里克!”

“您乐意跟我一块儿玩吗?能常常见面吗?”

“也许可以吧。”

“您真的乐意躺在一堆枯树叶里,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吗?”

“我想还是像现在这样坐着的好!”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哦……埃里克,我们该往回走啦。”

“为什么?”

“这是社会上的礼俗,现在恐怕也来不及给你细讲了!”

“我知道。我们就得往回走啦。不过,像我们刚才这样‘私奔’,您觉得很高兴,是吗?”

“是的。”她泰然自若,而又完全率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

他伸出胳膊去搂住她的腰,显得非常唐突。可她并没有表示反感。她觉得反正无所谓。现在她觉得,他既不是农家出身的裁缝,又不是未来的艺术家,也不是难以解决的社会纠纷,更不是一种危险的根源。反正他就是他,至于说到他本人以及他的个性,卡萝尔却不知怎么的都感到很满意。现在埃里克跟她靠得这么近,她又一次把他的头看了个清楚;而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把他那脖子的线条、扁平的红腮、鼻子的侧面,还有微微凹下去的太阳穴勾勒得格外鲜明突出。他们俩往小船走去的时候,与其说是一对羞羞答答或是忸怩不安的情侣,倒不如说是两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埃里克把她托举起来,送到了船头上。

在他划船的时候,卡萝尔语重心长地说:“埃里克,你要好好工作,你应当出人头地。可惜你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那你就得自己去争取!参加函授,专门学习绘画课程,这些课程本身也许不会有多大价值,但毕竟可以教会你画画!”

一回到野餐的那个地方,她就发觉天色已黑,这么说来,他们两人走开的时间是够长的了。

“不知道别人会说什么?”她心里正在纳闷。

大家都跟他们两人开玩笑,而且显得有些不耐烦:“喂,你们到底躲到哪儿去了?”“你们这一对谈得那么投机,真是没法说了!”弄得埃里克和卡萝尔都很尴尬,本想回敬他们几句,但是话一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又缩回去了。在回家的路上,卡萝尔一直觉得很不自在。有一回,赛伊居然也大胆放肆地对她一个劲儿挤眉弄眼。就是那个赛伊,从前在汽车间阁楼上偷看过她的小阿飞,现在竟然认为她是跟他一块儿胡作非为的同伙——尽管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高兴,真可以说是喜怒无常,但她心里知道,肯尼科特只要一看她的脸色,准保猜得出她的这次“奇遇”。

她进屋时的神态,好像显得既尴尬,但又很不服气似的。

她的丈夫正迷迷糊糊地在灯下打盹儿,一听到她的脚步声,就冲着她说:“喂,怎么样,玩得痛快吗?”

她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只是瞅了她一眼,却毫无嗔怪之意。他给自己的手表上好弦,就打着呵欠,说出了他的那句口头禅:“哪……哦……该上床睡觉去了。”

事情就算这样糊弄过去了,但她心里也并不觉得高兴,恐怕还有点失望呢。

第二天,博加特太太就急匆匆地跑来串门了。瞧她那副神气,活像是一只老母鸡,正在四处细心啄寻面包屑似的。她满脸堆笑,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虚情假意。

“听我的小子赛伊说,昨儿个你们去野餐,玩得可有劲儿了,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哦,很有意思。我在游泳的时候还跟赛伊比过高低呢。可他一下子就把我甩得远远的。哦,他的身体真棒!”

“可怜的孩子,他也想去打仗,简直快想疯了呢,可还是走不了。听说,那个埃里克·瓦尔博格也去野餐了,是吗?”

“是的,不错。”

“依我看,他这个后生真的长得很漂亮,他们还说他很聪明呢。大概你也喜欢他吧?”

“看来他还非常有礼貌呢。”

“听我的小子赛伊说,你和埃里克还一块儿去划船。哎哟哟,想必一定很惬意吧?”

“可也是呀,只可惜我怎么也没法叫瓦尔博格先生开口说一句话。本来我想向他打听一下,希克斯先生给我丈夫做的那套便服现在做得怎么样了,哪知道他只管自个儿唱歌。不过,在湖上划划船,唱唱歌,当然很惬意。这些完全出于纯朴的感情,令人感到多么快活!可是镇上的人并不想举办像野餐会那样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而是一味喜欢嚼舌根,搬弄是非,博加特太太,你觉得是吗?”

“是的……是的。”

博加特太太一下子愣住了,几乎答不上话来。她头上歪歪斜斜地戴着一顶无边的帽子,她那邋里邋遢的样子,简直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卡萝尔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心想:不管她耍弄什么鬼花招,我都随时予以回击。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死老太婆又开始来探她的口风了,“今后您还打算多搞几次野餐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