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儿(第5/6页)

头发浓黑的有田连胳膊上都生满了黑毛,手背上也有几根。妙子见了,觉得又好奇又好玩儿。有田手上方被咬过的地方还留着红印,妙子不由得把嘴唇凑了上去。

次日早晨,妙子做好早饭回到屋里,见有田正坐在床上读着母亲的来信。

“昨天真是对不起。”妙子笑眯眯地向有田道歉。

“是我不好。今晚我们去散步吧。”

有田也和颜悦色地说道。

“今晚你还要缝那些蓬松的裙子吗?”

“昨晚我已经做完了。有什么事吗?”

“那颜色不好。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妙子没敢告诉他被梦魇缠住了的事。

“被梦魇缠住了吧,我还把你叫醒了呢!做的是什么梦?”

“我不记得被你叫醒过。我梦见了一对双胞胎,真是可怕!”

“是啊,穿着一样的衣服吧?”

“听说双胞胎有遗传性……”

有田又提到了“遗传”。他仿佛忘记了昨晚说妙子“遗传不好”的事,顺口就说出来了。

妙子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

“不知谁还会来,你先把镜子放进壁柜里怎么样?”

“把我的东西收起来?”

“我觉得那样比较好……”有田嗫嚅道。

“你想否认我们两人在一起?”

天空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薄纱,没有一丝凉风,一大早就热得像是到了中午。

有田沿着白晃晃的大街走去,妙子在窗口目送着他。忽然,他回过头来冲着妙子咧嘴笑了笑。妙子挥了挥手,也报以微笑。

有田大概是出去找工作。

妙子胡乱地化了一下妆,然后照有田说的,将镜子放进了壁柜里。她望着壁柜心想:

“这里没有我的藏身之地,去楼下的工作间大概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藏起了镜子并不等于没有女人味儿了。妙子总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她没什么东西,但多多少少总有些小零碎。她站在屋子中间往四下看了看。她想起了阿荣的房间,东西扔了一地,连窗户上都挂满了衣裳。外面仿佛传来了市子家的那只金丝雀的鸣啭声。

“多摩河该放焰火了。”

报纸肯定会登出来的。可是,有田没订报纸。妙子打算去楼下的裁缝店看看。

她一边想着市子,一边把自己的那点儿东西堆放在屋子的一角,以便可以随时收起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封信,她顺手把它捡起来。

发信人叫节子,不用说,是有田的母亲写来的信。

她真想打开看看。

妙子生平第一次萌发了偷看别人信件的念头。

她曾听说,宪法禁止私拆他人信件。

可是,在妙子的记忆中,佐山夫妇之间好像没有“书信秘密”。佐山的信凡是寄到家里的,市子都要一一拆开看一遍,然后把要点讲给佐山听,最后进行整理、分类。对于各类聚会、宴会的邀请,市子也都根据佐山的旨意代为答复。若是决定出席,市子就把预定的日期及地点记在佐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在妙子看来,这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她不知自己同有因何时会变成这样。

她感到,有田母亲的信毕竟还是“他人的秘密”,假如自己是有田的媳妇的话,则又另当别论了。

“他从老家回来以后,什么也没对我说。以前,他常常跟我讲乡下老家的事……”

妙子怀着一种犯罪的心理,用发抖的双手打开了信。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也许对不起那姑娘……”等几个字。她从前面开始读起来。

“你肯定是被那姑娘骗了。要是她真为你着想,就不会为难你这个未毕业、不能自立的学生了。我看她不是自愿从那个收养她的家里出来的,也许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家撵出来的吧。你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许多亲人需要你的帮助。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回到乡下可以娶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会毁了你的前程的。也许对不起那姑娘……”

信写得很长,在这段话的前后还写了许多。

妙子踉踉跄跄地来到了楼下的水房,拼命地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然后用双手捧水喝起来。

有田的母亲一旦知晓妙子父亲的事,不知还会说些什么呢!

妙子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跌倒在地。

不过,有田的母亲信中所写的,不正是当初有田背着妙子回乡下时,妙子所最担心的吗?

千代子也曾告诫过妙子,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就投入到有田的怀抱是十分轻率的。妙子想,也许有田工作以前,两人应该分开生活?难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并委身于他,就是缺乏生活准则和义务吗?

到目前为止,妙子不但害怕进入社会,更是对社会一无所知。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