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珠尔

他老待在那外面,就在那窗下,敲呀锯呀,没完没了地造那口破棺材。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看见他在那地方,她吸进的每一口气都充满着他那敲木锯木的声响,在那地方她能看见他说:“看呀,看我在为你打一口多好的棺材。”我对他说过,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做吧。我说,上帝啊,你想看见她躺进棺材里面吗。就像他小的时候,她要是说她有了些肥料想试种点花草,他便会立即拿了烤饼的平底锅到马厩去取回满满一锅马粪来。

现在,别的人都坐在那儿,像秃鹰似的,一边等着,一边给自己扇扇子。我不是说过,就是你老在那儿锯个没完、钉个不停,直搅得谁也没法睡觉;不是吗,她一双手平放在被子上面,像是两根从地里刨出来的根茎,你就是想洗也没法洗干净。此刻我看得见那把扇子,还有杜薇·德尔的手臂。我说过,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安静会儿好不好。锯呀敲呀总没个停,老搅得她脸上方的空气快速流动,你想一个筋疲力尽的人能把空气吸进去吗?还有那该死的扁斧抡个不停,一斧头劈去,又一斧头,还差一斧头;路过的行人,一个个都停下脚步来看他打棺材,说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木匠。要是从教堂屋顶摔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卡什就好了,要是那车木头掉下来压在我身上而不是压在俺爹身上就好了,那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县里每个混蛋都跑来瞧她。要是真有个上帝在,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天哪,真恨不得我和她两人待在一处高坡上,我会往山下滚石头去砸他们的脸,我会捡起石块扔向他们的脸、他们的嘴以及身上所有的部位,一直到她感到清静为止。还有那该死的扁斧,少劈一斧头多好;少劈一斧头,咱们就会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