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梦 追寻(第3/10页)

“都是你!跑什么嘛!好好的一只蝴蝶都给你吓跑了!谁要看你的蟋蟀嘛,又不好看又不好玩!”

叔豪愣住了,瞪着两个大圆眼睛,傻呵呵地望着婉君,半天之后才无精打采地说:

“原来你不喜欢看蟋蟀呀?我还以为你喜欢呢!要不然我才不去捉呢!我早就玩腻蟋蟀了!”说着,他把手里那只蟋蟀扔得远远的。仲康耸耸肩,笑着对婉君说:

“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叔豪又兴冲冲起来,伸着小脑袋问,“告诉我,我帮你去捉!”

“你喜欢——”仲康咧着张大嘴,笑嘻嘻地说,“大哥讲的故事,是不是?”

“讲故事,”叔豪神气活现地说,“我也会讲!”

“你会讲?”仲康发生兴趣地说,“讲一个来听听看!”

“嗯,”叔豪伸伸脖子,皱皱眉头,又用舌头舔舔嘴唇,想了半天说,“从前有一只乌鸦,它呀,捡到一个红果果,它就把它吃掉了,嗯……红果果是脏的,它就肚子痛了,它妈妈就骂它了,它就哭了。就——完了。”

仲康大笑了起来,竖着大拇指说:

“讲得好!”

婉君把头仰了仰:

“不好听!”

“下次我讲好听的给你听!”叔豪说。接着又愣了愣,突然说:“婉妹,你是大哥的媳妇,是不是?”

婉君红了脸。叔豪用手扯扯她的衣服,嘟着嘴说:

“余妈说,你将来就是大哥一个人的,我们就不能跟你一起玩了,因为你是大哥的媳妇。婉妹,赶明儿我大了,你也做我的媳妇好吗”。

“傻话!”十三岁的仲康又大笑了起来。

婉君对叔豪眨了一下眼睛,对于媳妇两个字也懂得害羞,她笑着用手指羞叔豪,唱起一支北方的童遥来,一面唱,一面跑开:

小小子,

坐门墩,

哭哭啼啼要媳妇,

要媳妇干吗?

点灯;说话!

吹灯;做伴!

明天早上起来给我梳小辫!

唱着,她已经跑了老远了,仲康在后面喊:

“婉妹!小心石头!”

可是,来不及了,脚下石头一绊,她就栽倒了下去。仲康赶过来,一把扶起了她,她憋着气,直皱眉头,用手压在膝盖上。仲康撩起她的裙子,里面,一条葱绿色的绸裤子勾破了一大块,膝盖上正沁出血来。仲康让她坐在石头上,安慰地说:

“别怕!”

就俯下头去,用土法把她伤口里的污血吸出来,然后仰着脸看她,问:

“痛吗?”

婉君勉强地笑笑,很英雄气概地摇摇头。事实上,她已经痛得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了。仲康点点头,很豪放地一笑说:

“你真了不起!”

一年过去了。伯健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整天握着一卷书,在花园里散步。这天,伯健刚走到鱼池边,就听到仲康的声音在说:

“该你走了!哎!别走那个,我要吃你的车了。”

伯健悄悄地绕过去,看到仲康和婉君正坐在草地上下象棋。婉君梳着两个髻,苹果小脸红扑扑的,一对乌黑的眸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伯健轻轻地走过去,悄悄地看他们下。显然婉君的局势很不利,已经损失了一个车一个炮,而仲康的子都是全的,只少了两个兵。又下了一会儿,仲康一个劲儿猛追婉君的车,没提防婉君一个马后炮将军,仲康“啊哟”一声叫了起来说:

“真糟糕,只顾得吃你的车,忘了自己的老家了,不行,让我悔一步吧!”

“不可以!不可以!”婉君按着棋子说,“讲好举手无悔的!好哦,你可输了!”

“这盘明明是赢的,”仲康说,“就是太贪心了,不行,这盘不算,我们再来过!”

“你输了怎么可以不算?”婉君得意地昂着头,一脸骄傲之色,“这下你别再说嘴了!我可赢了你了!”

“好吧,好吧!算你赢了一盘!”仲康无可奈何似的说。但他脸上掠过一个慧黯的笑,温柔地望着婉君愉快而兴奋的小脸。伯健立即明白,这盘棋是仲康故意输给婉君的。他沉思地审视着仲康,在这个十四岁的男孩身上看到一种早熟的柔情。于是,他咳了一声,两个孩子同时一惊,同时抬起头来:

“是你,大哥!”仲康说。

“健哥哥!”婉君站起身来,用软软的童音,甜甜地叫了一声,仰着头对他微笑。

“我赢了康哥哥一盘。”

“我看到了。”伯健笑着说,“还下不下?”

“不下了,”婉君拉住了他的手,“健哥哥,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仲康收拾好棋子,对他们挥挥手,笑着说:

“我要去赶一篇作文,等会儿程老师又要骂我偷懒了!”

伯健牵着婉君的小手,在花园中踱着步子,一面问:

“诗背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