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尸房夺命(第6/9页)

医生说,秦月有严重的抑郁症,任其发展,很可能会导致自杀。现在,除了那笔财富,她一无所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成了孤家寡人,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她对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都心生恐惧,猜测他们对她的企图,处处防范,时时警惕。

秦月老了。

方媛想。只有老人,才会这么啰唆,才会这么疑心,才会这么消沉。秦月身上,完全找不到年轻人的一点朝气,没有一点对未来的憧憬与梦想,更多的是对身边的人与事的超乎常理的愤怒嫉恨,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与怀念。

好几次,方媛想告辞,都被秦月拉住了,不肯放她走。也不管方媛愿意不愿意听,秦月一个劲地叙说自己的苦衷,感叹世人的无情,说到动情处,满面愁容,潸然泪下。方媛心中不以为然,秦月又何尝不贪婪自私?遇事待人,又何尝为他人着想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如此凄凉,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但现在,方媛只能赔着笑脸,虚伪地点头称是,随便敷衍她。

终于,住院部要关门了,方媛不得不离去。秦月依依不舍,再三叮嘱方媛记得来看她。也许是因为畅快地倾诉了一番,秦月的气色明显比方媛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竟然有了几丝红润。

从附属医院走出来,走到医学院门口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早过了关门的时间,铁门紧闭。幸好,传达室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方媛记得看门的是一个叫小古的年轻小伙子,就站在传达室附近,叫了几声。

传达室的门打开了,小古披着件军大衣,慢慢地踱出来,手电筒的灯光射在方媛脸上。

方媛用手挡住灯光:“小古,我是医学院的学生,刚刚看望住院的老师,所以回来晚了。不好意思,麻烦你开门让我进去。”

小古没有说话,咧了咧嘴,似乎无声地笑了笑。传达室里倒是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古,放她进来吧,我认得她。”

小古乖乖地拿出钥匙,打开铁门中的小门,放方媛进来。

这么晚,谁在传达室里?方媛有些好奇,探头朝里面望了一眼。

传达室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桌边,对着一盘象棋残局冥思苦想。方媛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是试验老师何伟。

“还没想好?”小古坐到了何伟的对面。原来,两人在下象棋。方媛记得,何伟的象棋下得很好,在医学院小有名气,没有对手。医学院每年都组织一些文艺活动,何伟是近几届的象棋比赛冠军。何伟性格内向,没有结婚,也没其他什么业余爱好,除了上班,就是研究棋谱。这几年下来,棋艺突飞猛进,即使面对职业棋手也有得一拼,比普通棋手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看情形,何伟的局面却有些不妙。小古那边还有车马炮,步步紧逼。何伟这边却仅有两炮一马,没有了杀伤力,只能苦苦招架,左支右绌,明显落了下风。

“今天邪了,连输了两局。我就不信,这第三局,就不能守和。”何伟喃喃自语,撤炮回防。

“我看,你还是认输吧,别死撑了。”何伟的应对似乎早就在小古的意料之中,他看也没看,信手进马。

何伟却没看棋局,转脸对方媛说:“咦,你怎么还不回寝室?这么晚,快点回去,路上小心点。”

“谢谢何老师。我这就回去。”方媛原本对象棋的兴趣并不大,只是对小古的棋艺水平有点吃惊,这才多看了几眼。

从医学院的大门走到女生宿舍,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方媛行走在浓浓黑幕中,陪伴她的,只有她自己沉闷的脚步声。

深秋,一轮满月孤零零地悬在半空中。天空日益被污染,星辰黯淡无光。路上铺满了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耳边,不时传来“呜呜”的风声,时断时续,仿佛幽灵在哭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哧哧”地笑。方媛单薄的身影缓缓前行,仿佛一片被秋风吹动飘飞的落叶。

忽然,方媛站住了。

寒冷的秋风,依然在咆哮着,翻腾着,飞舞着,疯狂地发泄它的愤怒,摧残那些瑟缩着身子害怕得战栗的乔木。

方媛却从风中闻到一些异常的气息,有些像福尔马林。

不会的,校园里,怎么会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方媛猛然回头,睁大了眼睛。身后空荡荡的,一棵枯瘦的乔木被秋风吹断了一根树枝,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草丛中有一群小小的黑影轻轻掠起,那是无处过冬的麻雀。

方媛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她慢慢地转过脸,继续前行。

那种奇特的直觉还在,令她背脊发凉。

在方媛的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浮现,似乎是浓浓的黑雾凝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