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章(第2/6页)

罗斯玛丽一打开门,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柜子里的衣架看来十分干净整齐,但其中两样东西调换过位置;浴巾和小毛巾跟被子换了地方。

她把刀子放到浴室入口,搬空柜子,只有放在顶架上的东西例外。罗斯玛丽把毛巾被单放到地上,以及大大小小的盒子,然后搬开四片似乎在几百年前被她铺上棉布的架子。

柜子背后、顶架底下,有一大片加了白色窄框的漆白面板。罗斯玛丽站近后,斜身就着光线细看,发现板子和板框交接处的油漆有条持续的裂纹。她试图去推板子的一侧,接着手底使劲,又去推另一侧,嵌着铰链的板子便唧唧作响地向内转开了。里头是另一个黑漆漆的柜子,地上躺了个亮晃晃的铁线衣架,还有一小片从锁孔透出的光。罗斯玛丽将板子整个推开,踏进第二个衣柜里,她蹲下身子,从锁孔中看到二十英尺外,嵌在米妮和罗曼的公寓走廊上的一个古董小橱柜。

她试推了一下门,门开了。

罗斯玛丽关上门,退回自己的衣柜,拾起刀子,然后再次走进去从锁孔窥探,将门推开一丝缝隙。

接着她又将门打开了些,刀尖向前地将刀握在肩高处。

走廊上空无一人,客厅却隐隐传来声音,右侧的浴室开着门,里头漆黑一片。米妮和罗曼的卧室在左边,有盏床头灯亮着,房中没有婴儿床,也没有宝宝。

她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右边有扇门锁住了;左边另一道门是个壁橱。

古董柜上方挂了一小幅生动的油画,内容是一栋着火的教堂。以前这边只有一根勾子,这会儿却悬着一幅骇人的画作。看起来像是圣帕特里克教堂,黄色和橘色的火焰自教堂窗口窜出,穿过屋顶。

她在哪里看过?着火的教堂……

在梦里!当凯和另一个人抬着她穿越壁橱时:“你把她抬得太高了。”他们来到一间大厅,一旁是着了火的教堂,就是那间教堂。

但怎么可能?

难道她真的被抬过壁橱,在经过时看到了这幅画?

快点找到安迪,找到安迪,找到安迪。

罗斯玛丽高举刀子,循着嵌合处左望右瞧。其他门都锁上了,她又看到另一幅裸身男女环圈而舞的画作。前面就是休息室和前门了,右边的拱门通往客厅,人声变得更响了。“如果他还在等飞机的话,可是他并没有!”方丹先生的话引来笑声,众人随即又安静下来。

在梦中的舞厅里,杰奎琳·肯尼迪和善地跟她说完话便离开了,接着他们全部都到场了,全体巫魔族光着身子围着她唱歌。难道真的发生过那件事?罗曼穿着黑袍在她身上画符,萨皮尔斯坦医生为他举着一杯红色颜料。红色颜料?是血吗?

“噢,去你的,海耶托,”米妮说,“你只是在作弄我罢了!我们这边的说法是‘扯我后腿’。”

是米妮?她从欧洲回来了?罗曼也是吗?昨天不是才收到他们从杜布罗夫尼克寄来的卡片,说他们要继续留下来吗!

他们真的离开过吗?

罗斯玛丽挨到拱门边,她可以看到书架、档案柜和摆满报纸及一叠叠信封的桥牌桌了。巫魔族在房间另一头轻声谈笑,冰块咣啷撞响。

她握紧刀子向前踏近一步,然后停下来注视。

房间另一边的大飘窗边,有个黑色的婴儿床,纯黑的婴儿床绕着黑色绉纱,并用镶了荷叶边的黑色硬纱罩着。黑色的罩子上还别着一个用黑丝带绑着的银饰。

孩子死了吗?没有,罗斯玛丽虽然害怕,却看到硬纱在颤动,银饰也在轻晃。

他在里面,在那个妖异诡谲的巫师婴儿床里。

那银饰是个倒挂的苦相十字架,耶稣的脚踝用黑丝带缠绑着。

一想到宝宝无助地躺在亵渎神明的恐惧中,罗斯玛丽便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突然好想什么都不做地崩溃大哭,对这样恶毒到令人无言的事彻底投降。然而她挺住了,她紧闭双眼,止住泪水,快速地喊声“万福玛利亚”,然后凝聚所有意志与愤恨——她恨米妮、罗曼、凯、萨皮尔斯坦医生——恨所有共谋将安迪从她身边偷走、无耻地利用孩子的人。她在衣服上擦着手,将头发拨到后面,重新握住厚实的刀柄,然后走到所有人看得见、知道她已现身的地方。

诡异的是,他们竟未瞧见她,一群人自顾自地谈天喝酒,愉快地开着派对,仿佛当她是幽魂,或仍躺在床上做梦。米妮、罗曼、凯(去他的合约!)、方丹先生、韦斯夫妇、劳拉,以及一名戴眼镜、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日本年轻人,大伙就在壁炉架上一幅艾德里安·马卡托的肖像边聚着。只有马卡托看到她,马卡托威仪无比地怒瞪着她,却动也不动,无计可施,因为他只是一幅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