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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他,几乎想冒火。但是我身边没有带手帕,只好一把“抢”过那条手帕,胡乱地擦了两下再掷还给他,他若无其事地接过去,折叠好了,放进口袋里,笑着问:

“有几个男人的手帕曾经沾过你的嘴唇?”

我的脸沉了下来。

“请你说话小心一些,”我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和陌生人开玩笑的习惯,而且,”我盯着他,毫不留情地说下去,“轻浮和贫嘴都不是幽默。”

我注意到一抹红色飞上他的眉端,我击中了他。笑容从他唇边隐去,一刹那间,他看来有些恼怒,但是,很快地他就恢复了自然,向我微微扬了一下眉毛,他低声下气地说:

“好吧,我道歉。平常我开玩笑惯了,总是改不过来,希望你不介意。”

他说得那么诚恳,倒使我不好意思了,在我料想中,他一定有用些刻薄话来回复我,而非道歉。于是,我爽然地笑了,说:

“我才不会介意呢,你也别生气!”

他也笑了,是那种真正释然而愉快的笑。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和落叶杂草,再看看手表,不禁惊跳了起来,一点正!我竟停留在外面整整一个上午!章伯伯和章伯母一定在到处找我了!我急急地说:

“我要走了!”一面向树林外跑去。他叫住了我:

“嗨!你到哪儿去?”

“青青农场!”

“那么,你走错路了,”他安闲地望着我,“你如果往这个方向走,会走到没有人的荒山上面去!”

我泄气地望着他,天知道,这辽阔的草原上并没有路径,四面八方似乎可以随便你走,我又没有带罗盘,怎可能认清方向?

“我应该怎么走?”我问,“你知道青青农场?”

“我很熟悉,让我带路吧!”他说,领先向前面走去。

我跟着他走出了树林,正午的太阳烧灼着大地,才跨出林外,强烈的太阳光就闪得我睁不开眼睛。幸好山风阵阵吹拂,减少了不少热力。他熟练而轻快地迈着步子,嘴里吹着口哨,对那灼人的太阳毫不在意。看样子,青青农场在这一带是很出名的。

走了一段,他回头望望我。

“热吗?”他问。

“有一点。”

“下次出来的时候,应该戴顶草帽,否则你会晒得头发昏。去问凌云要一顶,她有好多顶,可是都不用,因为她从不在大太阳下跑出/No来。”

我凝视着他,狐疑地问:

“喂,你是谁?”

他冲着我咧嘴一笑,安安静静地说:

“我名叫章凌风。”

“噢!”我恍然地喊,“你就是在台南读成大的那个章凌风,你不是没回来吗?”

“今天上午到家,”他笑着说,“正好家里在担心,说我们的客人恐怕迷了路,于是,我就自告奋勇来找寻你。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睡得那么香,我只好坐在旁边等你,这一等就等了一小时。”

“哦,”我脸上有些臊热,“你应该叫醒我!”

“那太残酷了,睡眠是人生最好的享受!”

“那么,你还没吃午饭?”

他耸耸肩。

“如果草根树皮可以当午餐的话,我一定早就吃过了。”

我十分歉然。但是,我想起树林那团红影,和那男女的对白,望望他的红衣服,我笑着说:“不过,你并不寂寞。”

“当然,”他笑笑,“我已经饱餐秀色!”

又来了!那份劣根性!我瞪瞪他。

“是谁的秀色?那个约你夜里见面的女孩子吗?”

“什么?”他不解地望着我,“你说什么?”

“那个女孩,那个和你在树林里谈话的女孩!”

“什么女孩?除了你之外,我没在树林里见到第二个女孩子,你在说些什么?做梦了吗?”

看到他那副困惑的样子,我有些懊恼。做梦?很可能我是在做梦。本来,整个上午我都有些神思恍惚。摇摇头,我说:

“大概我在做梦,我听到一男一女在讲话,后来我就睡着了,我还以为是你昵!”

“是吗?”他看了我一眼,“可能是镇上的人,这儿离镇上很近,现在山地人也和平地人一样懂得约会和谈情说爱了,恋爱在千古以来,无论在城市和蛮荒,都是时髦的玩意儿。”

那不是山地人,我知道。但这不是什么值得研究的事情!我必须快些走了,我希望章伯伯他们没有等我吃饭。

幽篁小筑的竹林已经遥遥在望,我们加快步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