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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雁容望着校园里一株扶桑花发呆,程心雯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她仍然在想着考大学的问题。一对黑色大蝴蝶飞了过来,绕着那株扶桑花上下翻飞,彼此追逐,江雁容看呆了,热狗也忘了吃。一忽儿,那对彩蝶就飞到墙外去了,留下了满园耀眼的阳光和花香。“如果没有这么沉重的功课压着我,我会喜爱这个世界,”她想,“可是,现在烦恼却太多了。”

上课号“呜——”地响了起来,江雁容把手中剩余的热狗放进嘴里说:“走,到大礼堂去吧,开学式开始了。”

程心雯一面把热狗三口两口地往嘴里乱塞,一面跟着江雁容向礼堂走。礼堂门口,被学生称作老教官的李教官和称作小教官的魏教官正分守在两个门口,拿着小册子,在登记陆续走进礼堂的学生是不是衣服、鞋袜、头发都合规定。程心雯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忽然“桂呀”一声大叫,回头就向楼梯跑,江雁容叫着说:

“你到哪里去?”

“忘了用蓝墨水描学号!”程心雯一面跑一面大声说,但是因为喊得太大声了,站在礼堂门口的老教官听得清清楚楚,她高声叫着:“程心雯,站住!”程心雯仍然跑她的,回过头来对老教官做个鬼脸说:

“不打,我要上一号,太急了,等会儿再来站!”说完,就跑得没影子了。

老教官瞪了程心雯的背影一眼,转过头对另一个门口的小教官说:“全校里就是她最调皮!”

小教官也看着程心雯的背影,但她的眼睛里和嘴角边都带着笑,为了掩饰这份笑容,她对缓缓走来的江雁容说:

“江雁容,走快一点,跑都跑不动似的!”

江雁容回报了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微笑,依旧慢步走进了礼堂。那笑容那么宁静,小教官觉得无法收回自己脸上的笑,她永远没办法像老教官那样严肃,她喜欢这些女孩子。事实上,她自己比这些女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她在她们的身上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学生时代的她可能比程心雯更调皮些。

开学式,正和每年的开学式一样,冗长、乏味,而枯燥。校长、教务主任、训导主任、事务主任每人都有一篇老生常谈,尤其训导主任,那些话是每个学生都可以代她背出来的:在校内该如何如何,在校外该如何如何,服装要整齐,要力求身心双方面的健康……最后,开学式总算结束了,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出礼堂。立即,大呼小叫声、高谈阔论声、欢笑声,闹成一片。彼此要好的同学一定结着伴走,江雁容和周雅安走在一块儿,周雅安在说着什么,江雁容只静静地听,两人慢慢地向楼上走。这时,一个清瘦而修长的同学从后面赶了上来,拍拍江雁容的肩膀说:

“江雁容,你们班的运气真不错!”

江雁容回头看,是仁班的魏若兰,就诧异地说:

“什么运气不错?”

“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的康南风波呀?”魏若兰说,耸了耸鼻子,“曹老头教我们班真气人,他只会背他过去的光荣史,现在我们班正在闹呢,教务主任也一点主见都没有,去年高三就为了各班抢康南、江乃两个人,大闹了一番,今年又是!”

“依我哦,”江雁容说,“最好导师跟着学生走,从高一到高三都别换导师,又减少问题,师生间也容易了解!”

“那才不行呢!”周雅安说,“你想,像康南、江乃这种老师肯教高一吗?”

“教育学生难道还要搭架子,为什么就不教高一?”

“我们学校就是这样不好,”魏若兰说,“教高一好像就没出息似的,大家拼命抢高三,似乎只有教高三才算真正有学问。别看那些老师们外表和和气气,事实上大家全像仇人一样,暗中竞争得才激烈呢!康南刚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校长让他教初二,教了一学期,马上调去教高三,许多高三的老师都气坏了。不过他教书确实有一手,我们校长也算是慧眼识英雄。”

“嗨!”一阵风一样,程心雯从楼下冲了上来,“江雁容,你都不等我!”她手中提着个刚蒸好的便当,不住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嘴里稀里呼噜的,因为太烫了。“你们没带便当呀?”她问,又加了一句,“今天可没有值日生提便当!”

“带了,”江雁容说,“我根本没蒸。”

“噢,我忘记去拿了,我还以为有人提便当呢,”周雅安说,“不过,没关系,现在才十一点,吃饭还太早,等要吃的时候再去拿吧!”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中午是不许回家吃饭的,据说这是避免女学生利用时间和男校学生约会而订的规则。但,有男朋友的学生仍然有男朋友,并没有因为这项规定而有什么影响。平常,学生们大多数都带饭盒,也就是台湾称作便当的,学校为了使学生不至于吃冷饭,在厨房生了大灶帮学生蒸饭。通常都由学生早上自己把饭盒送到厨房属于自己那班的大蒸笼里,中午再由值日生用篮子提到各个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