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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已经展开援救行动,在缅甸的尔康却浑然不知,正在地牢里苦苦挣扎,陷在无以名状的痛苦里。

地牢里阴暗潮湿,他蜷缩在地上,满身血痕,浑身颤抖。身上的伤,痛楚还小,最受不了的是,在他的血脉里,那几千几万只蚂蚁,在攒动,在啃噬着他每一根骨头。他全心渴盼着一样东西,那东西的名字叫做“银朱粉”,只有这样东西,才能结束这种无法忍耐的痛苦!他喃喃的自语着:

“老天……请停止这种折磨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种苦?”他四面看,越抖越凶,眼神逐渐昏乱起来,喊着,“银朱粉!银朱粉……请给我一点银朱粉!慕沙!你在哪里?赶快给我一些银朱粉!”

一个侍卫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对着他一阵乱踢,用缅甸话大骂:

“鬼叫什么?银朱粉?你这个死囚,也配吃银朱粉?不要叫!”

尔康瞪着那只对他狠狠踢踹的脚。忽然间,他一把抱住那只脚,把侍卫拖下地来。他就整个身子扑了上去,用双手掐住侍卫的脖子。

变生仓卒,侍卫毫无准备,大惊失色,拼命挣扎。

尔康掐紧了侍卫的脖子,咬牙说:

“中国有句成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临死,也要找一个缅甸人来泄恨!”

尔康死命用力,侍卫又踹脚,又挣扎,喉中咯咯有声。侍卫踹到地上的食碗,一阵钦钦哐哐,惊动了其他的侍卫。转眼间,大批缅甸兵,闻声而至,见状大惊。他们用缅甸话,七嘴八舌大喊:

“不得了!这个死马,居然还想杀人!”

“杀了他!”一个侍卫舞着大刀杀进去。

“不要杀他!当心八公主杀你!”另一个喊。

大家奔进来,对着尔康一阵拳打脚踢,救出了那个侍卫。不敢杀天马,却敢打天马,他们把尔康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个一拳,那个一掌,打得他的身子东倒西歪。尔康还想反击,身体中,一阵痉挛发作,整个人就缩成了一团。

“银朱粉……银朱粉……”他喊着,用牙齿紧咬住嘴唇,仍然不能停止颤抖,身子向地上瘫去,“慕沙!慕沙……慕沙……”

侍卫们停下手,看着在地上蜷缩颤抖的尔康。

“他快死了,赶快去告诉八公主!”一个侍卫喊,飞奔而去。

尔康觉得那些小蚂蚁,已经钻进了他的脑袋,正在啃他的脑子。痛,痛,痛……他无法停止这份痛,也无法停止颤抖和痉挛。苦到极点,他抱着身子,自语:

“我来背什么,我不能想银朱粉,我要想一点别的……”就胡乱的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一阵痉挛,冷汗涔涔,背不下去了,他痛苦的呻吟,辗转低呼:“紫薇,我恐怕必须早走一步,我再也撑不下去了……”

这时,慕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冲进牢门,蹲下身子看着他,手里握着一包银朱粉,在他的鼻子前面晃了晃,说:

“想吃银朱粉吗?”

尔康一见慕沙,就像看到救星一般,伸手死命攥住了她的衣摆。

“救我救我!银朱粉……银朱粉!”

“你是铁人,不是吗?你的决心像铁,不是吗?”

尔康痛苦已极,悲切的喊:

“我不是铁人,只是一个废物而已!给我银朱粉,求你给我银朱粉……”

慕沙把银朱粉放在距离他一段路的地上,他就没命的爬向银朱粉。好不容易爬到前面,他饥渴的伸手一捞,慕沙已闪电般将银朱粉抢去。他顿时要发狂了,用手捶着地,他痛喊出声:

“慕沙!杀了我!给我一刀!我求你!”

“我不要杀你,如果没有银朱粉,你要死,也要拖上好几天,你就慢慢的拖吧!”慕沙拿着银朱粉,又在他鼻子前面晃,“我只要你一句话,马上给你吃银朱粉。你要不要和我成亲?”

尔康哀恳的看着她,颤声说:

“来生,愿意为你做牛做马,今生,请你成全我做尔康。”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死,也不要屈服,是不是?”

“慕沙……你发发慈悲吧!”

慕沙呼的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说:

“那么,你继续去发抖抽筋吧!我走了!”

慕沙握着银朱粉,头也不回的走了。尔康狂喊着:

“慕沙……不要走……慕沙……请给我一包银朱粉……哎哟……我吃不消了,我实在吃不消了,慕沙……慕沙……”

慕沙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尔康抱着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在椎心蚀骨的痛楚中,生平第一次想到结束自己,想到死亡。如果没有银朱粉,他宁愿死!银朱粉,银朱粉,银朱粉……这三个字,把紫薇的名字都盖住了,遮住了。他全心最最渴望的,是一包银朱粉!他迷糊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