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粮房胡同凶宅(第3/5页)

郭师傅开始还不放心粮房胡同凶宅,但是接下来的几年,饭都吃不饱,他要守着水库不能离开,而且干旱多雨水少,没有要发大水的迹象,他以为自己想得太多,那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渐渐将此事放松下来,也不知后来粮房胡同凶宅拆是没拆。

咱们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简短节说吧,过了节粮度荒那几年,到一九六三年,那是发大水的一年,一九六三年闹大水,是自从有记录以来,最大的几次洪水之一,为两三百年一遇,这一年的夏天,气候反常,伏天平均气温高达四十度,雷雨频繁,从河南等地飞来大量的蝗虫,引来铺天盖地的麻雀,蝗虫实在太多了,天都变成了黄乎乎的,还出现了“鱼翻坑”的迹象,河面上经常浮着一层翻出白肚的死鱼,以往认为“河有雾、鱼翻坑、鸡鸣夜、犬吠云”,说白了是“狗对着天上的云狂叫,公鸡半夜三更打鸣,河水莫名其妙变浑浊,大量死鱼浮出水面”,全都是大地震的前兆,有一定的道理,但并非绝对准确,咱们就拿“鱼翻坑”来说,未必是地震的前兆,那也许是别的原因。

一九六三年天津卫海河里出现了许多死鱼,以前从没见过这种事情,使得人心惶惶,上边想找个有经验的人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把郭师傅调回来,再次到水上公安当个临时工,家属还留在盘山水库,郭师傅心说你们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可海河里出了事,他也不能不管,突然出现那么多死鱼,一不是河水有变,二不是有人炸鱼,想来是河里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一九六三年的海河中,连续出现大量死鱼,郭师傅在盘山水库见到过类似的事情,一定是进来外来的怪鱼,但是海河几十公里长,水深河宽,支流众多,想要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

郭师傅正为此事发愁,解放桥下淹死了一个人,他急忙过去,这一年雨水大,各条河道的水位往上涨,天也热得厉害,马路上跟蒸笼似的,有个半大小子叫二子,十二三岁,长得黑不溜秋,头上剃个半秃不秃的二茬儿,每年都到解放桥下游野泳,水性出奇的好,跳水扎猛子谁也比不过他,非常熟悉桥下的河道,他出去游野泳,家里从来不担心,这天不知是怎么了,下学之后跟几个同伴到了解放桥,那时候游野泳,没有人穿游泳裤衩,大人们穿个大裤衩子,半大小子们一律光屁股,几个孩子跳进河里,游得正痛快,忽然发现二子在河里折跟头,起初还以为是他又在耍什么绝招,可看那情形不对,不大一会儿,脸朝下浮在河面上不动了,大伙慌了神儿,七手八脚将二子拖到河边,再看早已气绝,肚子鼓鼓着,好像是在河里呛死的。

家人抚尸大哭,在这一带游野泳的人围过来看,那些人大多认识二子,知道这小子水性不错,怎么不明不白的淹死了?

这时候郭师傅也到了,见这孩子挺尸在地,屁股后边有血,他用手在肚子上一按,死尸口鼻往外冒水,河水混着血水,按了没几下,死尸吐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半似鱼半似蛇,全身溜滑,劲儿大得惊人,大小伙子在地上竟按他不住,郭师傅认得此鱼,叫做雀鳝,是性情凶猛的淡水鱼,海河里从古未见,今年雨水多,前些天发了两次水,或许是那时候有雀鳝混进海河,河里的鱼都让它们咬死了,二子下河游泳,让雀鳝钻进了肚子,这东西比泥鳅钻得还快,肚子里进了活物,水性再好也难活命,逮住一条两条只怕不能根除,还好此鱼过不去一冬,明年这时候就没了,要想在这之前除掉,只能下绝户网,郭师傅指了几个地方,让人们多下绝户网,海河水系以外的鱼入侵,解放前也曾有过,不足为患,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海河水位涨得太高了,如果再有持续的暴雨,城里的平房全得让大水淹没,郭师傅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好似憋着场大雨,鸟群乌泱乌泱的从头顶上飞过,此时传来消息,说是传下了紧急通知,让河边的住户立刻疏散。

一九六三年八月连降暴雨,海河五大支流同时上涨,发生了几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各个水库倒坝,天津卫外围已是一片汪洋,无数村子遭受了灭顶之灾,浪涌高达几米,第一波洪峰即将到来,来得又快又猛,天津城的形势危如累卵,市委下发了全体总动员的命令,以当地民兵公安各个机关单位为主,人不分男女,同上大堤防汛。

当天的动员令发布下来,马路上很快就没人了,老人和孩子去高地避难,其余的人俩人一副扁担一个筐,全往大堤方向跑,按计划是挑土往堤坝上填,那条大堤长达三百多公里,让洪水冲破一个口子天津城就完了,虽然是年年加固,之前可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洪峰,规模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