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祖坟(1)

青珠跪在地上,深深地弯着腰,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肚子上的刀把,浑身剧烈抽搐了一阵,再也不动了,一头黑发全散了下来,像一匹黑色的锦缎,披在一尊雕像的身上。

陈师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鬼面放进了棺材里。刚刚死去的老王爷脸上的威严还没有褪去。

他慢慢地走出了灵堂,对军尉说:“找人看护灵堂,我怕有贼。”军尉匆匆地下去安排了。陈师傅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看着自己在厚厚的麻纸上写的家史,沉默不语。他在想什么?好像心事很重的样子。

陈师傅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右手天生残疾,五个手指全部畸形,张不开。他喃喃自语着:“真的是天谴啊。”随即,他好像决定了什么事,重新把麻纸给铺开,从第一行开始涂抹修改,娟娟的小楷跃然纸上。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竹帘一挑,刚才那军尉走了进来,显得很慌张:“陈……陈师傅,来了个人偷入灵堂,偷盗王爷的面具,很……邪门。”陈师傅合上麻纸,站起身来,跟着军尉走了出去。

脖子上刺着青龙配菊花的邪降族降头师被许多拿着武器的契丹武士团团围住,他手里拎着鬼面,脸上带着笑容,视这些人为无物。众武士只是紧紧地围着他,但谁也不敢靠前,降头师的身边爬满了毒蛇,一大群扇着近乎透明翅膀的蜈蚣在周围盘旋。契丹武士们来到云南时间也不短了,都知道这些东西是碰不得的。

大家都在叫喊着,手里的火把在夜空下熊熊地燃烧着。这时,人群分开了一条路,陈师傅走了进来,看了看那降头师,平静地说:“放下鬼面,让你走。”

降头师“嘿嘿”笑着:“听说这鬼面能给人带来奇异的力量。这次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陈师傅一笑:“这样吧,你现在戴上,我就把鬼面让给你。要是不敢戴,那你也没资格要这个鬼面。”

降头师心跳得厉害,他低头看看鬼面,面具边缘在火光下闪出一道金色的边缘,仿佛有强大的力量召唤他一样。降头师舔了舔嘴唇:“此话可当真?”陈师傅叫过军尉,让众人闪出一条路来,对那降头师说:“我陈某人向来说话算话。”

降头师也是鬼迷了心窍,还真就把面具给戴在脸上。李一铲在旁边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面具紧紧地扣在那降头师的脸上,他那散乱的长发披在鬼面之上,还真是诡异至极。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那降头师突然一声大吼,面具“噗”的一声从脸上掉了下来,他脸色绯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颤抖。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李一铲的眼前又模糊了起来,再次清晰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山顶之上。这次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一个真实的身体,而不是一团意识。他不禁疑惑起来,我是在鬼面里,还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这时,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响,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红色小袄扎着一对小辫子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后。女孩尖尖的下巴,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足以融化一切。李一铲一把抓住她肩膀,嘴唇颤得厉害:“苗……苗花。”

田苗花手里拿着许多的野花,她把花递给李一铲,脸红红的:“一铲,你这个死胖子,我找了你好久。”李一铲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苗花,你还没死。我太……太高兴了。”田苗花柔柔地笑着:“傻胖子,你把我抱得太紧了,你想勒死我啊?”

李一铲松开手,嘴唇颤颤地看着她:“苗……苗花,我……我这是做梦吗?”田苗花笑着拉住他的手:“你的手这么热,怎么会是做梦呢?”李一铲紧紧地把女孩的手握在手心里:“就算是做梦,那我也要一辈子不醒。”

两个人手拉手从山上走了下来,山风徐徐地吹着,吹在人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翠绿的枝叶在山风中瑟瑟响动,李一铲还搂着个美人,整个人都高兴得快飞起来了。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可以看见远处滚滚的绿浪,无尽的稻田,一行大雁在天上滑过,一派生机盎然。两个人走到一片空地前,令人不舒服的是,在这片空地中间,不知谁盖了个坟,发黄的墓碑上写着两个红色的大字:天墓。

“轰隆”一声巨响,墓门陡然大开,一股强风从里面刮了出来,吹得两人站立不稳,眼睛眯得厉害。李一铲紧紧抓住田苗花的手,眼前什么也看不清。突然手里一滑,田苗花的手一下挣脱了出去,在迷乱的大风中,李一铲就听见田苗花的一声惊呼:“一铲!”随即声音变得异常惨烈,在风中久久不绝:“一铲,救我。”

风势稍小,李一铲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看见田苗花整个身子都被抽进天墓里,只有一双手把在墓门上,他看见苗花一双俏眼满是泪水:“一铲,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