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身世

师傅的异样让我察觉到有点不对,可是师傅的话却也是带着关怀。这说明,电话那头的那个女人,师傅不但是认识,而且还挺熟,否则师傅不会说出这样关切的话的。

难道是师姐吗?我心里这么想着。看师傅在打电话,自己也不好意思插嘴去问,于是就在那傻傻站着等师傅打完。那通电话持续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我甚至站在师傅身后抽了根烟。从我听到的内容来看,师傅一直处于一个被提问的角度,因为他总是“嗯”,“我知道”,“我明白”之类的回答。而且语气和缓,甚至有点怜爱的感觉,我也是因此才觉得那就是师姐的电话。

师姐这个人对于我来说,其实就好像是个谜一样。我对她的了解很少,也都是从师傅口中得知,这当中,不免会有一些师傅主观上的看法。我曾多次试图向师傅打听关于师姐的情况,师傅总是避而不答。我知道很多往事让师傅这样的老人去回忆起来,确实是很揪心的。于是一度以来,我在师傅家里,都一直把师姐当成是一个忌讳提及的话题,除非是师傅自己觉得该告诉我的时候,我才能够得知一二。从先前师傅的口述中,我能察觉到,师傅和师姐之间很少来往,有了师徒间的隔阂,那是因为当年那师傅传下来的那把六叶八卦扇,师姐寻找扇子的目的是为了让师门名声大振,因为四相道人丁很少,而且并非大门派,在这行当里,人家也许认识我师傅这个人,但未必知道师傅是四相道的人。而师傅也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名字,但对于我们而言,门派的名声更加重要。这就好像是代表国家参赛的运动员,胸前的国旗,比背上的名字更重要一样。

当师傅挂上电话,双手按在放电话的桌上,好像在想着什么。直到他回头,看到我还在他身后的时候,他竟然有点惊讶的问我,你怎么还在这里。看样子,他似乎是以为我把电话递给他以后就自己下楼去了。我没有回答师傅的问题,而是问师傅,刚刚是谁来的电话啊?师傅不说话。我继续追问,是师姐打来的电话吗?师傅看着我,愣神了一会然后慢慢点头。

果然是师姐。

我问师傅,师姐说什么了?师傅挠挠头对我说,没酒了,你再去买点酒,咱们回来再说。我一听,立马就兴奋了,于是赶紧跑出去买酒。我的速度故意加快,是因为我知道师傅主动要酒喝,那一定是心里有心事,但是却要说出来。这就表示,我又能听一些关于这个神秘的师姐的事情了。

买完酒后,我和师傅依旧坐在楼下院子里。我给师傅把酒打开,他喝了一口对我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认识下你这个师姐吗?很快你就会如愿了。她刚刚打电话来,大概下个礼拜,他就会来我们这里。我问师傅,师姐是来看望你的吗?师傅苦笑着说,看不看我倒不重要,她是来忙别的事情的。而这次的事情我和你都要跟着一起参与。我问师傅,是什么事情?师傅说,还是那把扇子的事情。你师姐最近惹上麻烦了,本来我一直以为那件事情过去以后,慢慢就会被淡忘掉,可是这都快10年了,又有人开始追查到你师姐,甚至把她跟另外一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师傅说得我糊里糊涂的,我问还有别的啥事啊?师傅说他也不知道,师姐在电话里也没有明确的说出来,说是这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此外,她也跟我说了,这次来昆明,是希望能够得到我的帮助。因为目前她和那师傅的后人之间,已经有些水火不容了。我和那师傅是故交,希望我能在中间周旋一下,你师姐也是希望借此把有些事情跟对方解释清楚,好让这层误会不继续深化下去。

我带着疑惑问师傅,那把扇子难道真的在师姐手上吗?师傅果断的摇头说,我这个女徒弟,虽然好强了点,但是她是不会骗我的。他手上肯定是没那把扇子,否则的话,她现在也不至于被行里人如此唾弃。我哼了一声说,唾弃个屁啊,那些人还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他们这群傻子谁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没打过那扇子的主意啊?我是年轻人,所以说话冲一点师傅也不会觉得是我无礼。师傅只是叹气说道,你说得没错,甚至连我自己,也都念念不忘了好多年。这样的宝贝,谁不想握在自己手里呢。

我对师傅说,师傅,乘着现在还剩下不少酒,干脆你跟我说说师姐的往事吧,我实在是很想知道,你看她下礼拜就要来了,我对她还一点都不了解,怎么说都是同门师姐弟,你也让我知道得多一点吧。

师傅问我,你真想知道?我坚定的点头。

师傅喝了一口酒,然后对我说,你师姐是广西柳州人,11岁就跟在我身边了,一直在我身边呆到22岁,整整11年,出师以后我就没有挽留她的理由了,而是应当让她这样的年轻人自己去闯荡,自己去赢得尊重。我对师傅说,这么小就跟着你了啊,那师姐今年多大了?师傅说算起来,今年应该三十几岁了。你师姐出身不好,家在农村的,父亲是采石场的工人,矿难死了,那时候她才几岁。而后你师姐的母亲带着她改嫁,因为是农村,又嫁过人,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外加还是个女儿,所以你师姐的母亲就没了多少选择的余地,跟着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结了婚。因为是改嫁的关系,所以你师姐的母亲就跟以前的婆家断了联系,她自己本身也是外地嫁过来的人,和自己家里人的联系也并不多。到后来你师姐的继父一直没能要成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怪在她母亲的头上。对于一个庄稼人来说,结婚的目的很大成分都是为了延续香火,可那时候自己香火没保住不说,身边还跟着个老婆跟前夫生的小孩,于是他就常常打你师姐的母亲,还打你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