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第2/3页)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曾梦见,与你成亲的人,不是二弟,而是我,那是在我去过澹月榭的那天夜里,不是夏夜我遭人算计那次,是那年暮春夜里,你、我、二弟,原是要一起在澹月榭用晚膳,但二弟迟迟未至,你在榭内先用了些酒,而后……”

喃喃至此,仿似又回到那个旖旎迷人的春月夜里,这几年时光,宇文清将那一夜,在心内回想过一遍又一遍,那段短暂而美好的记忆,如酿酒般,在他一次次的回想中,越发香醇醉人,稍稍忆想,便忍不住随之弯起唇角。

沉醉忆想的片刻静默后,宇文清眸中笑意更深,紧拢着怀中佳人的手臂,也愈发有力,他令她与他靠得更近,轻抚她的柔颊,噙笑告诉她道:“那天夜里,你便是这样,依在我的怀里……”

“……不……”

一直沉默的怀中女子,终于开口,轻颤的嗓音,是不肯相信的惊疑,眸光亦是如此,宇文清为她半点也不记得那夜之事,深感无奈惋惜,低首轻吻了吻她的鬓发,自袖中,取出那道白玉莲花簪,拿至她的眼前。

不肯相信的眸光,在看到这道“遗失”数年的白玉莲花簪时,瞬间怔住,宇文清抬手将她云髻上的簪钗取下,任那三千青丝倾泻,就似那夜,如瀑流淌在他指间,并将那时扣他心弦的月榭秘事,细细讲与她听,告诉她,在那二人独处的春夜水榭中,醉酒的她,是如何手揪着他身前衣裳不肯放开,是如何主动近前、扑至他怀中,是如何柔若无骨地依在他怀里,是如何嫣然动人地对着他笑,柔颊酡红,媚眼如丝,令他心神为之摇荡,至今难平,一世难平……

他细细告诉她听,将那夜亲密的每一处细节,讲与她听,末了,轻轻叹息,望着她的眸光,深情而又无奈,“你诱了我,让我为你心动,为你日渐情深,自己却忘得干净,徒留我一人,浸在这甜蜜的痛苦里,怎么也走不出那一夜……”

无奈轻叹的语气,似还掺有一分委屈,孩子式的委屈控诉,控诉大人将他遗忘,萧观音原先的不肯相信,已被这一处处真实的细节,击得粉碎,今日所知之事,已足够叫她心神欲裂,现下又来一件,使她惊震难言,使她颤裂欲碎的心,再添裂痕,摇摇如窗外渐黑的天色,沉沉向无尽暗渊坠落,若还受外力刺激,恐将直接坠至渊底,四分五裂。

而,还没有完,宇文清为今日筹谋多时,自是要将诸事,凝于一击,方能最大程度地动摇人心,一事接着一事,皆在筹划之内,他再取出一道冰裂梅花笺,令萧观音抬眸看去,告诉她道:“夏夜那次,我是因收到这张邀约,才会夜赴澹月榭,若非以为这张邀笺,是你亲手所写,我不会贸然前往澹月榭,落入圈套之中。”

纸笺上真假难辨的字迹,令萧观音本人,都不由有一瞬间的恍惚,宇文清看她双手紧执着梅花笺,一动不动地怔望着其上字迹,似因一事接一事的惊震,已经无法做出反应,在静默片刻后,继续道出致命冲击的言辞。

“那夜,我赴约至澹月榭,榭中人是为父王的姬妾柳姬,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那夜榭内柳姬,身形与你极像,衣裳发饰,甚至薰衣的香气,都像极了你,这显然是为我宇文清精心设下的陷阱,以你邀约为引,将我骗至澹月榭内,与庶母相会,而后,正被父王撞见,一环套一环,就是为了让我成为觊觎庶母之人,为让我这世子,因此失去父王的信任。

我这世子,若能倒下让位,获利的,自然是我的弟弟们,这事,也极有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人,在后谋划,我命人秘查柳姬背后之人,线索却中断在了长乐苑,我手下之人,刚查到柳姬与长乐苑内某人有牵连,她就‘不慎’落水身亡,断了线索,这是否,也太巧了些?

观音,长乐苑内,什么人能对你的日常细节,了如指掌?什么人,能熟知你的字迹,加以模仿,且能设法送到我的手中?又是什么人,知道我暗暗爱慕着你?连你本人都不知晓,可那人,不仅知道得一清二楚,并能方便地加以利用?!”

宇文清望着面无血色的萧观音,一字字告诉她道:“暮春夜,你我在澹月榭举止亲密时,迟来的二弟,是亲眼看见了的。”

他看着她执笺的手轻轻一颤,立紧紧握住,深望着她,并继续道:“当然,他当时还不似现在,心智宛如小儿,对自己的妻子和大哥拥在一处,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反应,但,也许当时他是在装,也许一直以来,他都在演,从幼时摔马失智开始,他就在扮演一个痴人,为此避开宇文家的纷争,为人人都不防备他,好让他暗中谋事、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