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雀(第2/2页)

其实,在近来数月,宇文泓已陆续将一些人手,安插在萧家为仆,如萧家新来的园丁、青莲居的新厨娘等等,皆是他为护萧观音而安在萧家的人手眼睛,但,纵是已做好了安排,心里总还是不放心,想来这是因爱故生忧,忧思过度的缘故了,宇文泓在心底笑自己为情所困,又为这份“困”,由衷感到甜蜜,他愿一世困在对萧观音的情意里,若说这是牢笼,他愿做她的笼中鸟,一辈子。

“等我回来”,深望着他的娘子,道出最后四字后,宇文泓翻身上马,他迎着晨风,一振缰绳,驰至街头,又忍不住勒马回看,看他的观音仍站在萧府大门前,目望着他远去,见他勒马回身、朝她看来,便抬起手臂,向他挥手告别,和灿的晨光拂照得她发色若金、周身如拢柔光,她莞尔而笑的身影,如世间最美的画卷,定格在他心里。

当他回来时,他的娘子,也会像现在这样,迎接她的丈夫归来,再深望萧观音最后一眼后,宇文泓怀着满心的爱意与希望,策马奔驰,融入金灿的晨光之中。

萧观音见宇文泓连人带马,身影再不可见,长街空空荡荡,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处,她人在大门外静站了一阵,回转过身,一步步地回到了她的青莲居,一个人静静在室内坐了一会儿,想起宇文泓临走之前,再三嘱咐她说以后要日日想他,好看的唇角,微微弯起。

……哪里需以后呢,刚分离没多久,心里就念起来了,毕竟作为夫妻,几不离分地一起生活有一年多,彼此牵扯的记忆太多太多,随便看到什么,都能想起与宇文泓有关的事来,比如镜台上的发梳,他曾拿在手里,为她梳发,比如窗下几旁,她曾和他一起对坐用茶,闲话笑语,比如那张锦榻……

想到此处,萧观音双颊微烧,心中涩涩,她默然无声地想了许久,又想,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吧,无论与谁和睦相处一年多,乍然要分离许久,都是会想念的吧……

正想着时,黑狗用头拱开了掩着的房门,摇着尾巴,走至她的身边,蹲坐着仰首看她,萧观音边柔柔摸着它的头背,边心想,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就会在离别的时候感到不舍,会在心中时不时想起,譬如她同爱犬也相处有一年多,若是它离开了,她也会想它的,想有关于它的每一件小事,这便是人之常情,心里想到宇文泓便类似此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应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在不知有无特别的迷思中,芳名在外的长乐公夫人,又回归至从前的萧家小姐生活,她常居娘家,除与升平公主仍有往来外,几乎闭门不出,雍王府内的一些女眷宴会,也总是推脱不去,几是有些与世隔绝了。

但,如是推了几次后,却有一场宴,实是无法推脱了,因那是她婆婆雍王妃的寿宴,因雍王妃特地派人去萧家接她回府,因王府来人时,她正同阿措等侍女莳弄花草,面上半点病色也没有的,无法借病推脱的萧观音,遂只能携寿礼回到王府,为她的婆婆雍王妃庆贺生辰。

对她这位王妃婆婆,萧观音虽嫁入王府一年有余,但其实往来不多,因雍王妃免了晨昏定省之礼,平日又是忙人,日常婆媳相见,并不算多,只每每相见,除了那次涉嫌刺杀之事,王妃对她的态度,十分失望严冷外,其他时候,王妃待她这个儿媳,总是亲和的,且还曾在刺杀之事的真相,被查明后,特地传她过去,温言宽慰。

此次生辰宴,雍王妃也没有大办,只是家宴而已,萧观音同作为雍王妃侄女的嫂嫂一起,去往王府,陪坐在王妃身侧,在献上寿礼后,再向雍王妃敬酒时,原本酒量不佳的她,想着敬婆婆一杯酒后,便不再多饮的,但一杯酒敬下后,雍王妃又亲自为她斟了一杯,此后频频,萧观音实是受不住,婉道不能再饮,嫂嫂亦笑着帮说她酒量不好时,雍王妃笑道:“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纵是醉了又如何,是在家里呢。”

终是醉了,晕沉的萧观音,感觉有侍女扶她起身,迷迷恍恍、脚步虚浮地随之去了,她不知往哪里走,又走了多久,只知被搀扶至一张锦榻上,躺下歇息,侍女为她除鞋解衣,放下帷帐,无声退了出去,榻上的萧观音晕沉无力,既无法彻底晕倦入睡,又因醉神思不清,也不知在榻上躺了多久,听有脚步声近,榻边帐外,现出一道男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