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涨水(第2/3页)



  我心里责怪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唯心主义想法,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会相信裴青那样的说辞。

  王四川看我们几个人都过来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喘着气让他待会儿再问,实在没力气了。他拍了拍我们,让我们继续往上爬,看看能不能爬到水蚀线上头去。水涨得飞快,这里很快也会沦陷。

  我们点头,副班长此时又精神起来,带头第一个往上爬,接着一个跟着一个。我体力不行跟在了最后,裴青比我还不济,我拍了拍他想让他先上去,免得等一下摔下来没人拉。

  裴青看着水里,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拍了我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我,咧嘴朝我笑了笑,转身爬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异样,他从来没笑过,忽然笑了怎么这么古怪?而且这时候笑什么?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随即王四川在上面大骂,说我们两个老是最慢,我只好疾步跟了上去。

  石瀑的形成,大多是由于洞穴上方岩层缝隙较大,水流量充沛,在石灰质岩壁上冲刷的原因,与石瀑同时存在的还有石花和石幔,这些都是我们攀爬的垫脚石。

  不过这里洞壁的岩石硬度不大,踩上去后很多突起的地方都开始开裂,摇摇欲坠,人人自危。好不容易爬到了能够到达的最高处,往下看看,离刚才看到的,却也没有高多少。

  危机感稍微缓和了一点,人的思维也活跃起来,我们各自找好比较稳固的站立点,开始用手电照射对面的岩壁,寻找下一个可能的避水点。

  不幸的是,好运好像没有继续下去,对面的岩壁光秃秃的,唯一一个可能落脚的地方,却是在水流的上游,以水流湍急的速度,我们根本没办法游到那里。

  那是一种看到希望后更深的绝望,我们重新陷入到绝境之中,这一次,连王四川都放弃了,几个人看着下面的激流全部沉默了。

  就在水流再次淹到我们脚踝的时候,突然,王四川放声唱了起来:

  是那山谷的风,吹动了我们的红旗,

  是那狂暴的雨,洗刷了我们的帐篷。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是那天上的星,为我们点上了明灯。

  是那林中的鸟,向我们报告了黎明。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是那条条的河,汇成了波涛的大海,

  把我们无穷的智慧,献给祖国人民。

  我们有火焰般的热情,战胜了一切疲劳和寒冷。

  背起了我们的行装,攀上了层层的山峰,

  我们满怀无限的希望,为祖国寻找出丰富的矿藏。

  这是《勘探队员之歌》,我就是在这首歌以及《年轻一代》的浪漫主义畅想中,毅然决定踏上地质勘探之路的。多年枯燥的勘探生涯已经把当年的激情磨灭,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王四川竟然又唱起了这首歌。

  这种面临死亡的场面,本来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什么激情,但是王四川破锣一样的声音唱起来,却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一点浪漫主义情怀。我们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唱起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唱着唱着,很快,似乎那激流也变得不那么可怕。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不管我唱得有多么好听,王四川唱得有多么难听,水还是很快涨到了我们的小腿,我们都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唱着。

  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佛教徒和基督徒们都有上帝给他们准备好的文本,他们在那里可以祈祷以减轻死亡的恐惧,而我们这些无神论者,只有依靠当年的激情来驱赶死亡。实在是无奈。

  我们紧紧抓着岩壁,等待最后的那一刻到来,水上升到了膝盖,到了腰腹,到了胸口,这个时候,水压已经让我们连唱歌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喉咙已经哑掉的王四川大叫了一声,我没听清他在喊什么,但是我也看到了异样的东西。只见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十分灼目的艇灯灯光,接着,我就看到四只皮筏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