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旅行(第6/15页)

“大马你别急。快了,我马上就要去找你了。”

阿楚也走过去,神情肃穆地为大马献了香。这时自动影像机打出另一帧全息像,是在学校文艺晚会上我与大马对唱,两人都穿着漂亮的演出服,那次演出是我俩的初识。阿楚想冲淡屋里的伤感氛围,笑着说,丁姐我知道你当年是学校的校花,那时你多漂亮,多性感!丁姐我要批评你一句,你现在的穿戴实在太保守了,对不起你的好身段。我笑笑,没有接她的话头,顺手关了影像机,让年轻的大马和我消散在时空中。我说:

“知道你们的时间宝贵,不在这儿耽误了,现在请随我到后院。”我领他们到后院。“知道我为什么执意邀请你们来吗?生日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淘到一辆很珍贵的老爷车,想向你们显摆一下。你们看!”我指着那辆旧式的美军威利斯军用吉普。这种车在二战中非常著名,它的设计朴拙而强悍,车身线条见棱见角,简陋的方向盘上是四根圆色的铁辐条。平直的挡风玻璃,七条竖直的散热器格栅。车厢是蒙布的,车身伤痕累累,军绿色油漆已经大半脱落。它虽然破旧但气势犹存,就像一个满身伤痕、行将就木的老将军。“别看这辆老爷车其貌不扬,它曾是我军一位著名元帅的座驾。解放后这位元帅身体很差,患了极顽固的失眠。在失眠最严重时,他就坐上这辆吉普,让司机开到城外,找最差的路面,可劲儿颠上几个小时,然后停下车,歪在车厢里小睡。奇怪的是,只有这时他才能安然入睡。”

书剑叹息道:“我也知道这个故事,哎……不说这些了,还是来讲这辆车吧。我大致推算一下,它至少120岁了,没想到它竟然健在!小妹你淘到它,花了多少银子?”

我没直接回答:“反正够可观的,物以稀为贵嘛。”

“从没听说你有这个癖好啊。”

“算是我的新爱好吧。”

“怎么样,这辆车还能开动吗?”

“当然!动力还很强劲呢。请二位上车吧,我让你们也体验一下剧烈颠簸后酣然入睡的滋味。”

阿楚悄悄看我一眼,跟着书剑上了车。她肯定在怀疑,我的这次邀请既然有重大原因,为什么这会儿却尽干这些不着边的事儿。我不和她解释,开车带他们来到附近的山区,又特意找了一段最崎岖的山路,这会儿路上没有行人车辆。我停下车,说:

“等我挂上全轮驱动,我要全速冲过这段山路。”

“慢着慢着!”右座的书剑连忙制止,侧过脸怀疑地看看我,“你……不至于这样外行吧。这种越野车,全轮驱动只能在泥泞路面上使用。如果在硬路面上使用,会把车桥齿轮憋坏的。”

我回以平静的微笑:“真的吗?那我倒要试一试。”

我挂上全轮驱动,猛踩油门冲了过去。实际上我知道书剑说得对,这种越野车上配置的分动箱是早期型号的,前后桥驱动之间是刚性连结(没有桥间差速器),如果在硬路面上使用全轮驱动,由于前后桥之间必然有路程差,这个差值又不能通过泥泞路面加以消化,结果就造成前后桥之间的功率循环,产生附加扭矩,最终造成车桥损坏。这是一种自激反应。它与时间旅行虽然风马牛不相及,但就“自激反应”这一点,两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时间旅行者如果硬要撬动已经“刚性化”的旧时空,同样会引发自激反应。

这正是我今天想让书剑亲历的场面。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就是想让他有个强烈的直观印象。

书剑大概已经悟到我的用意,不再劝说,任凭我把吉普开得如一匹疯马,他在右座上仍然一声不吭。后座的阿楚也同样保持沉默。吉普在山路上激烈颠簸着高速行驶,功率循环果然出现了,车身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震动,一窜一窜的,发动机艰难地吼叫着。我不管它,仍然猛踩油门。最后,随着桥包中咯喳喳一阵脆响,这辆宝贵的老爷车彻底趴窝了。我气喘吁吁地趴在方向盘上,扭头看看他俩,神经质地笑着:

“书剑说得对,真可惜了这辆有历史意义的老爷车!”

书剑和阿楚互相看看,都没有埋怨我。书剑掏出手机要通了修车公司,那边问了方位,说拖车大概一个小时后能赶来。然后我们三人下了车,爬上一道石坎,坐下,漫视着山坡上零碎的野花,闲听着沟中潺潺的水声。我没有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

“杨书剑先生,请你认真听我下边这番话,尽管我是科技外行,但正如一句老话所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我知道,你的时间机器已经成功进行了三次不载人试验,分别回到50万、100万和2000万年前,取回了当时的岩石和大气标本。岩石的古磁性及大气成分都确认了时间旅行的成功,并得到科学界的公认。我也相信,既然不载人时间旅行能够成功,载人旅行同样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