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蝴蝶(第6/8页)
“我听着呢妈妈,很久很久以前……”卡佳虚弱地躺下了。
“不,孩子,这个童话并不太久。在不太远的过去,也就是卡佳出生前的三四年吧,我们生活在一个比现在大得多的国家里,我们的国家几乎绵延了亚得里亚海的整个东岸。在这个国家里,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马其顿人、黑山人和波黑穆斯林,都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和睦相处,情同手足……”
“也包括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人吗?”
“当然也包括他们。有一个叫铁托的强有力的人领导着我们的国家,我们强大自豪,有着丰富多彩的文化,受到了全世界的尊敬……”
艾琳娜湿润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角蓝天。
“后来呢?”卡佳问。
艾琳娜站起身来:“孩子,我回来前你就在家躺着,轰炸来时听隔壁列特尼奇叔叔的话,记住,到地下室去时多穿衣服,那里又潮又冷,你的病会加重的。”说完她拿起包开门走了。
“那个国家后来呢?”卡佳冲妈妈的背影问。
家里的车已没有油了,艾琳娜只好乘出租汽车。等车的时间比平时长了好几倍,但总算是等来了。路上还算顺利,街上的人和车都很少,可以看到远处冒起的几根烟柱。到儿童医院后,她看到医院因轰炸停电了,护士们围着早产婴儿的密封保育箱用手工向里面输送氧。药品短缺,但卡佳要用的药还是拿到了。艾琳娜拿到药后急匆匆地往回赶,这次等车用了更长的时间,只等来了一辆公共汽车,车上的人不多。
当艾琳娜从车窗中看到多瑙河时,她长出了一口气,这意味着回家的路已走了一半。天空万里无云,整座城市如同摆放在大地上的靶子。
“你不是救世主,亚历山大。”艾琳娜又在心中默默地说。
车走上了河上的大桥,桥上空荡荡的,车很快驶到了大桥中央。一阵凉爽的风从河面吹进车窗,艾琳娜并没有闻到硝烟味。除了那几根隐隐约约的烟柱外,城市的一切在明媚的阳光下显示得那么宁静,甚至比以前都宁静。
就在这时,艾琳娜看到了它。
她是在远处不高的空中看到它的,开始只是一个在蓝天背景下隐约闪现的黑点,后来能看到它细长的形状。它飞得不快,艾琳娜真的没想到它竟飞得那么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飞到了河上,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降低了高度,贴着河面飞行,艾琳娜现在要向下才能看到它。它已经很近,她看得更清了,它看上去那么光滑无害,根本不像报纸上描述的像一条恶鲨,倒像是从多瑙河中跃出的一条天真无邪的海豚……
战斧导弹击中了这座多瑙河上的大桥,并把它完全摧毁了。几天后人们清理那辆翻落在河中的公共汽车时,发现了车中有几具已烧焦的尸体,其中有一位女性,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手提包,包中放着两盒针剂,她把手提包保护得很好,那些针剂有一半没碎,盒上的药名也能看清,担任打捞工作的消防队员们觉得,那是一种很不常见的药。
4月7日,南极大陆玛丽伯德地
“我教你跳探戈吧!”阿方索说,于是他和亚历山大在雪地上跳起来。在这里,亚历山大仿佛到了另一个星球,在这似乎是永恒的雪原黄昏中,他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战争。
“你跳得已很不错了,不过不是正宗的阿根廷探戈。”
“我的头部动作总是做不好。”
“那是因为你不理解这些动作的含义。在阿根廷牛仔们最初跳探戈时头可能是不动的,但后来,那些围着看跳舞的牛仔嫉妒圈中的那些抱着漂亮姑娘跳舞的牛仔,就用石头打他们,所以以后在跳探戈时,你就不得不机警地转着头左顾右盼。”
笑过之后,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是啊,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4月10日,杜布纳
亚历山大,事情更糟了,西方中止了在研究中心的所有合作项目,美国人要拆下克雷计算机并把它运走……我在想办法再找一台巨型机,杜布纳有一个核爆炸模拟中心,是一个军方机构,他们那里有巨型机。俄罗斯造的机器可能慢一些,但还是能胜任这些计算的。但这就需要把这事向上面反映,可能要反映到很高的层次。你再坚持两天,虽然现在不能跟踪了,但我相信敏感点还在南极!
4月13日,贝尔格莱德
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在地面传来的低沉的爆炸声中,卡佳已奄奄一息。
邻居们想尽了办法,列特尼奇大叔在两天前就让自己的儿子到医院取药,但城里所有的医院都已没有抗排异药物了,这药只能从西欧进口,这在现在根本没有可能。
卡佳的妈妈一直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