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到来的日子

第一部 彗星

第一章 尘埃

抱着自娱自乐的态度,我决定亲自完成《彗星来到的日子》这本小说。归根结底,这个故事只是反射我个人生活的一面镜子,又或多或少,还夹杂着一两个与我的生活密切相关的人吧。

我一直都想写本书,这个愿望可以追溯到许久之前,甚至到我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我一直坚持着默默无闻地写作,因为这是我将自己从不幸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有效途径之一,当然,我也曾偷偷梦想,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成为一名蜚声文坛的知名作家。阅读时的感受是幸福的,我心中溢满了羡慕之情与情感交流的畅快。并且它给人在闲暇之余创造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虽然那些梦想只能以零碎的面目出现,但是相较于永远无法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绝望,已经美妙太多。为了使小说的连贯性更加稳固,我想我有必要对我的过去进行简单的描述,正如此刻我在做的工作一样。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终究还是忍不住对过往进行追忆与探寻。当一个人四十岁的时候,青春的含义或许还是那么深刻,但是对于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来说,它的含义早已不是文字所能替代。现在,青春早已与我形同陌路了。新旧生活之间的巨大差异,令我常常产生一种错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是的,一切都不同了。

那日午后,我在野外行走,猛然在斯瓦辛格利的一处荒野郊区停下了脚步,我听到自己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声音:“看这遍地的杂草、垃圾,还有破破烂烂的瓦罐,就这样操着我的左轮手枪策划着一场谋杀吗?难道这样的事情真的在我的人生中出现过吗?这样的想法、企图和奇怪的情绪真的曾经出现在我的头脑中吗?说得更明确一点,那些来自奇幻世界的精灵,令人产生梦境是它们的拿手好戏,它们会允许我那逝去的生活被一种虚幻的记忆承载下来吗?”我想到活在当下的人们,他们中有过这种类似困惑经历的肯定不在少数。同时,我也想到了那些走在成长之路上的年轻人们,我们终将被他们取代,人类的伟大事业等待他们去完成。所以我更需要将先前自己头脑中出现的那些关于旧世界的想法记录下来,虽然那个陈旧的世界已经渐渐模糊,而且这一举动本身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是我坚持要把它写下来,而且我相信,我的亲身经历足可以称为那场巨变中的典型事例。中途一股强烈的激情将我捕获。接下来发生了一个奇怪的事件,而我则不知不觉走入了某种新秩序的中心……

手拿望远镜的帕洛德站在窗前,窗户已经被完全推开,他一直在寻找彗星,一会儿说找到了,一会儿又难以肯定,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现。

当时,我的兴趣完全在别的事情上,对彗星这个东西毫无感觉,甚至可以说有点点厌恶。帕洛德却恰恰相反,他将所有精力都耗费在这个上面,对于其他一切都不闻不问。烦恼苦闷开始在我的心中郁积,之后我开始感到脑门发热,似乎有发烧的迹象。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我试图通过一种别有情调的方式将自己的经历向他坦诚相告。所以,现在他给我讲的有关彗星的一切,都无法令我产生半点兴趣。

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在天上数不尽的繁星之中存在着这种尘埃。然而,尽管新鲜,对我来说这样的消息还是可有可无。

帕洛德跟我差不多大,他今年二十二岁,比我整整大了八个月。但是我们的身份很不一样,我是克莱顿市罗顿银行办公室的第三负责人,而他是供职于奥吾尔卡索市一家小律师事务所的职员。

我们的相识源于斯瓦辛格利基督教男青年联合会的一次重要会议,我们在奥吾尔卡索学习不同课程,我主要学速记,而他主攻科学。于是我们的友谊就在经常一起回家的途中建立起来了。我们通过交流发现,彼此之间在很多方面存在强烈的共识,比如对于教会的看法,以及对社会主义的强烈兴趣。我曾经两次邀请他到我母亲家中吃晚餐,时间都是星期天的晚上,而他的住所对我来说也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我记得当时的他顶着一头淡黄色的头发,高高的个子,手腕和脖子的发育似乎不太完善,他的性格热情开朗,又稍微带点内敛的羞涩。一周有两个晚上,他要到奥吾尔卡索的理发院去上夜校。慢慢地,他的眼界和思维都变得开阔起来,特别是对于浩瀚神秘的外层宇宙空间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浓烈兴趣。他有个叔叔,一直在荒原那边的利特那里务农,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他叔叔那里搞来了一副旧式望远镜。此外他还为自己添置了别的行头,除了一本惠特克年鉴,还有一张廉价的星座一览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迷在对于遥远星空的傻傻凝望之中,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他甚至不喜欢白昼和月亮,因为它们会打扰到他的观察。他完全被吸引住了,他的世界里全是那辽远的太空,无边的宇宙,还有那些隐没于混沌空间尚未被人类探索到的神秘天体,是的,他坚持认为那些流动的,而且从未闪光的神秘物体真实存在着。他沉迷于一本叫作《天空》的月刊杂志,我相信这样的杂志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他们这类太空迷们的天真臆想而出现的。这本杂志用一整篇文章的版面详细介绍了有来自外层空间的新客人即将到达我们的星系。好吧,至少在那之前,他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自己搞来了一副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