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页)

类似的情景不会在女学员们身上发生,并不是因为她们都很苗条不会被卡住,而是因为班长们细心呵护让她们没有机会被卡住。单双杆本来就不是女子考核科目,但教官们不舍得浪费这个展现怜香惜玉情操的机会,上训练课的时候还是把女学员们带到器械场,对她们说:“单双杆有一定的难度和危险性,为了照顾你们的身体,就不做要求了,大家了解一下即可。”女孩们就感动坏了。

然后教官们开始帮助她们“了解”,先指着单杠介绍道:“这是单杠。跟我念,单杠,单杠,单杠。”

女学员们异口同声:“单杠,单杠,单杠。”

接着教官们又用同样的方式帮助她们“了解”了双杠和鞍马,就和她们一起坐在操场边,欣赏男学员们在单双杆上的各种洋相,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不亦乐乎。这也不能怪教官们区别对待,倘若军训教材里增加一个“游泳”的科目,那他们肯定也会要求全体女学员“熟练掌握”,然后天天亲自赤膊上阵,贴身施教并“保护”她们的。

西电军校不是没有女生,但数量和质量与西都大学一比未免相形见绌,加上军校规矩森严,自然不如当军训教官时这么便利。在这一背景下,整个军训期间,女学员的生存条件就明显优于男学员。由于女教官人数不足,为了当女学员们的班长,教官们没少明争暗斗,平时训练生活也没少送温暖,所以女学员们饱受滋润,养得白白嫩嫩,随便拉一个去都能做某某口服液的代言人。相比之下,男学员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出演土著居民基本不用化妆。向来十分注重个人仪表的阚戚智就深受其害,他本来打算将来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当个傍富婆的小白脸,结果小白脸晒成了小黑脸,梦想随之破灭。

军事考核结束,霍九建成绩出众,他的五位舍友都加入了补考大军,为军训办的财政收入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尽管军训期间只开过几堂文化课,内容也仅限于思想教育和条令学习,但为了证明学员们不光被练出强健的四肢,还有发达的头脑,理论考核自然必不可少。军训办东拼西凑弄出一份试卷,本想也按军事考核的套路来,捞一笔补考费,却发现试题的难度根本无法胜任。考试范围内都是些死记硬背的内容,几乎找不出迷惑点,难不住这群刚经过高考筛选的书呆子,除非出“《纪律条令》第四章 第一节第五十五条第五个汉字的笔划数是多少”这样的题目或许还能考倒几个,但那么做目的性就太明显了,军训办还是要脸的。

一番权衡,军训办决定做个顺水人情,不在理论考核上为难学员们了,并将这一方针传达给了每名监考人员。于是学员们发现,这场考试与自己所经历过的各种考试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作弊的难度,以致他们多年积累的作弊经验全无用武之地,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轻易作弊成功,根本没有技术含量。整场考试,监考人员就像《超级玛丽》里的紫蘑菇一样充满了规律性,学员们只要不主动去踩他们就没什么危险。

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作弊老手,霍九建对于眼前的一切感到极为震惊:有人把书摊在桌上翻,有人大声交流着答案,有人离开座位去看别人的试卷,还有人把小纸条扔到了监考人员的背上……本来充满了挑战性、融合了智慧与勇气的作弊艺术突然间变得如此枯燥乏味且无关紧要,简直是儿戏!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怀才不遇的苦闷。

坐在他后排的郑能谅自从初中那次脑震荡之后就没有怕过这种考记忆力的试卷,早就将全部知识点背得滚瓜烂熟,当下笔走如飞,转眼就剩最后一道三十分的论述题:请谈谈你对军训必要性的看法。

看在这个分值的面子上,好歹也要写千把字,而且出题者已经给出了暗示——每张试卷后面附有三张标准方格纸,意思很明显,只要写满这三张纸,分数肯定不低。

郑能谅心想前面的题目全部答对也只有七十分,要考出高分就必须在这一题上下工夫,于是苦思冥想,开始写名人名言,所有前人说过的,能跟军训扯上点关系的妙语警句都搬了出来,拼凑了半天,离规定的三页竟然还差一百来字,实在挤不出什么了。直到交卷前五分钟,他忽然开窍,文思泉涌,奋笔疾书,完美地完成了最后一段:

我思绪万千,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也许无法写满这三页纸,不过只要我还在写,还是有可能写满的。我可以一边写一边考虑“如何写满三页纸”这个问题,可是如果我思考的速度不够快,那么在我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之前,这个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同一道论述题,其他学员给出的答案千奇百怪:有人说从班长们身上学到了以身作则、甘当表率的高风亮节;有人说莫大队长那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情操有一股醍醐灌顶、起死回生的力量;还有人将赞美延伸到校领导身上,动情地说多亏校领导英明决策,给了他一个强身健体、磨练意志、重新做人的机会,还蘸了口水在卷面上点出几滴“泪痕”,并在试卷上画下一颗桃形的“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