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又一个地穴(第2/3页)

“莎士比亚是我的上帝。”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当我9岁或是10岁的时候,我站在埃文河边的公园里,旁边就是那些剧场,以及哈姆莱特、福斯塔夫、麦克白夫人和亨利王子的雕像。我常常整个下午都在那里,给那些我喜欢的角色编排着后续的故事。我在这里延宕着、耽搁着,直到很晚。我害怕跟我的父亲在一起……我从不知道他将要干些什么……”

“但我想你并不想听这些……”理查德突然自己中止了自己的叙述,“每个人都有自己童年的创伤,我应该谈点别的什么。”

“我们应该谈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尼柯尔回答道,她也有些惊奇自己会这样讲,“谈谈哪些从未向人吐露过的心事。”她轻柔地补充说。

理查德转过头来,看着她,慢慢地伸出手来。她用手轻轻地缠住他的手指。“我的父亲在英国铁路公司工作,”他说,“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拙于与人相处。从萨斯塞克斯大学毕业以后,他一直在找适合他的职业。世道太艰难了,当经济从‘大动乱’中复苏以后……

“当我妈妈告诉他自己怀孕了时,他被应该负起的责任吓坏了。他想找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他一直精于考试。国家垄断的铁路部门录取职员总是根据考试的分数,所以,他就成了斯特拉特福车站的调度员。

“他恨这个职业,因为它枯燥无味,机械重复,对一个有学历的男人来说缺乏挑战性。妈妈告诉我,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曾经申请过几份工作,但都被他笨拙的面试表现给弄砸了。以后,我慢慢长大了,他也没有再尝试了,而只是在家里伤心、报怨和酗酒,并使他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痛苦。”

长时间的沉默。理查德显得痛苦不堪。尼柯尔捏了捏他的手。“我很抱歉。”她轻声说。

“我也很抱歉。”理查德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只是一个对生活有着难以置信的敏感和惊奇的小孩。要是我回到家里,对我学习的新东西表现出很大的热情,或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我爸爸只会咆哮发怒。

“我8岁的时候,有一次,下午很早就从学校回到了家里,不知怎么同爸爸争吵起来。那天他没有上班,并且像通常一样喝了酒。妈妈外出购物去了。现在我已经记不起来我是为什么事同他争吵,肯定是很小的事,我告诉他,他错了。当我不停地同他争论时,他突然用力地揍我的鼻子。我倒在墙角,鼻梁断了,血流如注。从那以后直到14岁时,我都一直小心地保护自己,在确信妈妈在家以前,从不走进家门。”

尼柯尔想像着一个成人打一个8岁孩子。“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孩子的鼻梁打断呢?”她觉得真是难以置信。

“我一直很腼腆,”理查德继续说,“并且认定自己继承了父亲不善社交的性格,所以我没有多少同龄的朋友,但是我十分渴望人们相互之间的感情交流。”他呆呆地看着尼柯尔,愣住了神,忽又记起他正说着的话题,“我把莎士比亚剧里的人物作为我的朋友,我每天下午都在公园里读他的剧本,沉浸在他创造的世界里。我甚至可以整幕地背诵他的戏。当我漫步回家时,我就同朱丽叶和爱丽尔说话。”

尼柯尔不难猜想出理查德以后的故事,她想:“我能猜出往后发生的事情。你的青少年时代孤独,笨拙,感情压抑;痴迷莎士比亚,可使你避开你的痛苦。那些剧院就在你家附近,你看见你的朋友,他们就活生生地站在舞台上。”

尼柯尔心里涌起了一阵冲动,她俯过身子,在理查德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说。

天刚放亮,他们便来到了格子网前。

尼柯尔吃惊地发现,她为了释放艾云鸟而割断的网绳已经被修复了。整个格子网如崭新的一样。

“很显然,会编织的生物已经来过这里。”理查德推测说。见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他已经不再惊奇了。

他们切下了几截网绳,回头往“谷仓”走去。在半路上,理查德试了试这绳的弹性,发现它可以被拉长15%,尽管慢,但它能够自己复原到原来的长度。复原所需要的时间随被拉长的程度明显不同。当他们回到并边时,理查德开始研究绳子材料的分子结构。

尼柯尔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她把绳的一头系在“谷仓”外面一处矮矮的物体上,开始把自己放下井去。理查德的任务是确定有没有什么不妥,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的话,这绳一定很有用。

下到井底,尼柯尔回忆起几天前她在这井下,是多么的绝望。她不由得颤抖起来。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向她的任务。她把医用探针从两头深深地插进瓜里,用作临时的把手,然后把两个把手别在背包上。上去时很利索,很顺利。